阙萧此番举动早已惊动了整个山谷,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路尘,这位神威候世子。
“阙前辈,真不愧是我辈楷模!”那嵇无知走上前来。
见路尘满脸担忧,嵇无知不由轻声笑道:“你就放心吧,那桓温绝不是阙前辈的对手。比试的结果桓温自己心里清楚,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把话说地如此轻巧,并竭力要到山谷外去比试!”
路尘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禁暗叹这一个个都是人精。
随即,嵇无知摇头道:“桓温此人自诩名士,最好面子!他被阙萧逼着当众承诺不伤害你,就必然不会伤害你!阙萧的眼光当真厉害!”
路尘心中暗道:“你的眼光也不赖!”。心中想着,却只觉得手中一轻,那颗髓珠便就被探头探脑的巴蛇吞入腹中。
路尘指着巴蛇骂道:“桓大将军的面子钱,就这样被你一口闷了!”
嵇无知闻言愕然,四周的士兵闻言一片愕然!
……
山林中,桓温走道一个无人之地,开口道:“请!”
阙萧仰头大笑道:“嘿嘿,我还以为你不会与我交手,不料数年不见修为大进!”
桓温摇摇头,轻笑道:“世间难得有一对手,既然巨阙剑相陪,岂有拒绝之理!”说罢一阵金光闪烁,桓温的身体膨胀起来,变成一个两丈多高的光头和尚。
阙萧见此不由哈哈大笑道:“原来你练的是佛门金身,说出去你可就是和尚将军了。难怪你不愿在众人面前显露!”
桓温面无表情,开口嗡声道:“试试我的明王决,再笑也不迟!”说罢,伸手拔起一颗巨木,这巨木足有常人腰围粗细,此刻在他手中却是很好趁手。
“开!”桓温一声暴喝,那巨大的树干朝阙萧拦腰扫来,顷刻间,狂风卷卷,落叶纷飞。
阙萧冷哼一声,飞退横扫而出,身旁的一颗大树应声飞出,截住横扫而来的树干。林中爆发出一阵巨响,白色的树茬,绿色的树叶飞溅了漫天。
趁乱中,桓温金色的拳头兀地掏出,直取阙萧腰肋。阙萧沉肘拦截,抬腿飞踹桓温****。突兀间却是另一只金色的大手捉掌道阙萧胸膛劈来。
“嘭”两声闷响,这两个巨人飞退而出。
桓温****被踹中,金色的大脸拧成一团,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他自诩名士,比武自然要用光明正大的招式,而这阙萧用的却是下三滥的手法。
另一边,阙萧龇牙咧嘴道:“******,不愧是佛门金身,力量真不小!”
“哼!”那桓温冷哼一声,双手抱于胸前结一古怪的掌印,周身金光朝疯狂的朝掌印中涌去,旋即又化为一个个古怪的梵文喷涌而出,周而复始,反复不已!
“明王不动印!看来你是得到了佛图谶的真传!”笑阙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不动印乃是佛门三大印法之一,其余两大印法“般若印”、“慈悲印”只闻其名却从未有人施展过,故而这不动印可以称得上是佛门第一印法!
只见阙萧抄起地上一口巨大的石头,这石头丈余来高足有数万斤,阙萧奋力将巨石朝桓温砸去,巨石飞掠而出,仿佛一座移动的小山。半路上数颗腰围粗细的大树被懒腰截断,声势浩大之极。
那巨石撞在桓温胸口,爆发出“嗡”的一声巨响,就仿佛是撞在了一口大钟上。
不动印,的要义便是以不动制先动,此刻在巨石的撞击下,桓温抱于胸前的双手猛的朝那巨石连续击出,那巨石在空中飞快的旋转起来,旋即朝阙萧激射而来。
阙萧在空中一跃避过那巨石,那巨石却是绕着弯朝他背后击来。阙萧吃了一惊,挥拳朝那巨石砸去。
“砰……砰……砰……”一阵闷响每一声过后,阙萧的身体都后退一丈,阙萧连退了七八丈这才站住,身前留下一片狼藉!
阙萧抹了一把脸上的粉末,笑道:“不动印不愧为佛门力量第一!”说罢阙萧全身再次传来哔哔啵啵的声响,两丈高的身躯竟是再拔高一丈。
桓温见眼前这阙萧竟然还隐藏这实力,一双金色的大眼不由流露出些许古怪,然而这神情旋即变成的骇然。
只见阙萧扑上前来,挥掌对着桓温就是一整狂拍!可怜桓温二丈金身,此刻却是成了挨揍的小个头。
不动印以防守与力量著称,在身前三尺之内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遭到相同力量的回击。故而不动印号称是金钟罩身,只要结印在手,无人能突破身前三尺的防御圈。
此刻阙萧不断变幻着位置,桓温便如同刚一个飞速旋转的圆球一般,顷刻间便在地上钻出一个两丈深的大坑。桓温整个人陷入坑中,只有一个脑袋探出地面!
阙萧狞笑着停下手。
桓温得了这喘气的机会,连连开口说道:“我认输!我认输……”两人修为相差太多,根本没有比试的需要。更何况阙萧的绝学是剑法,阙萧若正是使出巨阙剑,桓温担心自己会被削成两半。
阙萧见桓温投降,并没有再为难,收了真武之身,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乌金裤衩。那桓温收了真武之身后,就更惨了,浑身上下****着。
桓温抓起携带来的衣物,却是从衣物中抖出一柄长剑来。这是一柄三尺来长的细剑,通体稀薄犹如蝉翼,犹如镜面般映着漫天流转的云彩。
阙萧见了这长剑,却是怔住了,这剑正是宫茹使用的承影。
桓温见阙萧如此,满脸尴尬,开口道:“阙兄……”
“不用解释了,这剑已经告诉我一切!它原本是一柄轻快的剑,如今我却读到了被遗弃的凄凉……”
阙萧扬起头,泪水顺着脸颊落下,他回头对桓温道:“我心已有死志,你有何必让这剑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三人,论武功云机第一,论心机你第一!”
说罢伸手朝地上的承影一引,承影化一道银光落在阙萧手中。阙萧捧剑,对着桓温露出森然杀机,冷声道:“治国用正不用奇,你却是走偏了,为祸不浅!”
桓温骇然,他知阙萧重感情,当年陆云机、阙萧与他三人因为共同的复国目标相互结识,有一段极深的感情。在他的预料中,阙萧是决对不会对他下手的,当下的局面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见阙萧露出杀意,当下桓温连忙施展真武之身,双手合掌,口中诵念,梵音阵阵。那阵阵梵音笼罩在桓温头顶,聚而不散,若一团金灿灿的云气。随即桓温数丈高的躯体浮光流动,一个个玄异的梵文浮现,气势比先前暴涨数分,显然这才是桓温真实的修为。
阙萧撇嘴,嘿声道:“嘿,真有你的,般若印!”
佛门三大印,不动印象征着定力与力量,般若印则是智慧与开悟,而慈悲印则是慈悲与法戒。佛门有云:“定生慧,慧生戒”,故而三印虽无上下之别,却有前后之别。显然桓温掌握了“不动印”后,还掌握了智慧象征的“般若印”。般若印,号称佛门智慧第一,自然非同一般。此刻桓温掌力蓄而不发,阙萧却清晰的感觉到,这是一种以掌力伤人魂魄的印法。
却见阙萧嘿嘿笑了一声,手中的承影剑倒转刺向身后的大山,承影若一道流光无声无息地钻进山体。
“巨阙!”伴随着阙萧一声大喝,那大山若巨斧破开一般,山顶裂开一道三丈由于的裂缝,一柄犹如门板般的巨剑吱裂缝中升起,携无可匹敌之势急飞而来!
阙萧浑身青光乍起,真气若云柱般冲天而起,与那巨剑遥相呼应!
“剑曰:大同!”
巨剑尚未到达,巨剑与阙萧两股庞大的气机却已经汇合到一处,齐齐朝桓温压来!桓温头顶般若印掌力在这气机的牵引下,生出无数变化,若众生悲泣一般,又仿佛要臣服于阙萧的气机。
桓温不禁脸色大变,双手不动,口中的诵念却是愈发急促。只见他抬头面露木然之色,口发铜钟之声,喝道:“贪!”
一声喝罢,桓温头顶的云气幻化为一根佛指朝阙萧戳来。这一指速度不快,却仿佛是点魂魄上,让人避无可避,最终精确无比的落在了阙萧的眉心上。阙萧脸上一白,神色却是愈发淡然了。
桓温见一击不成,口中连续喝道:“贪、嗔、痴、慢、疑!”此乃佛门五毒,是人世间最难逃脱的纠缠。而“般若印”正是采集世间五毒,加之于对手身上,令其魂魄沉沦不得开明。
五毒入体,阙萧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目隐隐有清泪逸出,轻声道:“人世虽大,最难逃的却是痴情!”
然而空中那柄巨剑却是愈发厚重磅礴,自桓温头顶倒悬而下。
桓温顿觉天崩地陷一般,脸上不由露出懊悔之色,他这一生尚有雄心大志,不料今日竟然要丧命于此!刹那间,这一生的经历都如云烟般在心头浮现。
良久!
“你错了,佛门五毒的确是人世痛苦之源,可是没有此五毒人有如何称得上是人?”阙萧略有些疲惫道。
桓温睁开眼,问道:“此剑,是为何剑?”
“剑曰大同!天地生而不养,生死之间众生如一,是为大同!圣人行不言之教,礼法面前百姓如一,是为大同!至公无私,此乃天下之大同,亦是大慈大悲之更本!”阙萧说道。
桓温想起自己般若印掌力屈服的情景,心头不禁若有所悟,然则他乃是当朝大将军,见识自然不同,迟疑了片刻开口道:“你所说,却是近乎商鞅法家之流!如此岂不是延续那秦朝****?”
阙萧摇摇头道:“法相近,道却不同。法家的政令出发点是百姓皆有犯罪的动机,而墨家的大同出发点却是人人平等。”
桓温闻言默然不语,却是皱眉看着阙萧,轻声道:“阙兄今日留我性命,可是要我行那大同之政?”
见阙萧神色有些错愕,桓温继续道:“当下朝中,儒释道三家交织,更有兵家、纵横家夹揉其中,我纵然有心亦是无力,若能得墨家……”
“大将军多虑了,留你只是怕江南千万百姓受胡人侵害而已!何况我瞎过一次,还会再重复以前的错误吗?”桓温话没说完,却被阙萧打断了。
两男人站在,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阙萧召回巨阙,巨阙在阙萧手中发出一阵低吟,似乎在说些什么。阙萧闻声脸露微笑,伸手对这承影剑的方向,柔声道:“承影,来。”
承影剑应声而来,悬浮在巨阙剑上空,双剑相互呼应。
“她还好吗?”阙萧突然开口道。
“挺好,依旧爱喝老黄酒。”桓温答道。
阙萧长叹一声,将承影剑与巨阙合在一块,只见承影剑慢慢的融入巨阙剑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巨阙的心!如今总算回归了!”阙萧轻叹道,却不知说与谁听。
说罢,阙萧突然站起身来,气势一阵阵朝上攀升。“起!”阙萧双手捧剑,口中喝道。只见他身体越变越大,最终长大七八丈高。而他手中的巨阙,也暴涨成一柄三丈多长的巨剑。
“去吧!”阙萧喝道,将手中巨剑奋力掷出,那巨剑一阵哀鸣后,化为一道寒光朝天际飞去。
巨阙并非一般的兵器,而是一柄有灵的灵剑。灵剑的灵性来至于剑的主人,与剑主有一些特异的联系。而“葬剑”便是剑主强行切断与灵剑的联系,使灵剑重新变为无主之物。世间的灵器屈指可数,无主的灵器就更难得了。
“葬剑!”桓温满口苦涩道,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精光。
阙萧收了真身,伸手不经意的摸摸了左手食指上凭空出现的一枚黝黑的戒指,长叹一声不再理会桓温,转身朝营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