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鸾轻声长叹,然后心里微微疼了一下,因为自己的年少轻狂,将父母的心都伤透了。如今的春节,他们见不到自己,一定以为自己不想见他们了,那他们该有多伤心啊。
想到这里眼睛里蓄了些泪,欲要滚下来,勉强忍住了,夜鸾说:“早些休息吧,等书读完了,我们就能回去了,如今我们不是还有这些同学?他们一想也回不家,我听夫子的意思,春节的时候我们也会有个宴会呢,不如你给家里寄封家书也好!”
绿竹点了头,然后就将头缩进了被子,给夜鸾眨了眨眼睛,轻轻睡了。
夜鸾一个人走到床边,将那坛酒拿了出来,一个人慢慢啜饮。一夜不长,转眼间就是四更天了,夜鸾喝了酒,酒劲一来再也忍不住就睡着了。
等清晨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夜鸾睁开眼睛认真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秋月娘在看着自己。
“月娘,你有什么事吗?”夜鸾头疼欲裂,想不到她大清早站在自己床边这样神经兮兮是要做什么。
秋月娘冷冷笑道:“扬州城里的头牌姑娘,好大的来头!”
夜鸾心里一凉,又微微一笑然后坐起身来看着秋月娘说:“你知道了?看来那个到扬州打听我的身份的人是你派的人,这样也好,知道就好。你想怎么样呢?”
秋月娘说:“你不妨听我的话,只要我满意了,我就不会告诉大家你是一个妓女,这样的话你会比较好过一些!”
那些其他的女生陆续醒了过来,夜鸾看着却并不着急,只是说道:“你想让人知道,就知道吧,我无所谓。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你说出我的身份,我也得好好调查你的身份了,或许你是千金小姐,但也说不定你连我都不如,或许是妓女,但连头牌都不是!”
秋月娘气得两眼冒火,却没有丝毫办法,见绿竹起来好奇地盯着二人,秋月娘笑着说:“好,既然你这样说,我迟早会成全你,我只是劝你离风傲白远点,别惹怒我了,否则后果自负!”
夜鸾淡淡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将衣服轻轻披在身上,开始洗漱。心里虽然极不情愿让同学们知道自己是青楼出身,但转念一眼,即使知道了也不过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自己独来独往,与世无争,他们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秋月娘看到并没有惹怒夜鸾,心里七上八下,自己心中想象的那一个场面并没有出现,都恨自己那么轻易的允诺可以让王占拥有自己一个月。
这一段时间虽然心里有这个巨大的喜悦,却因为王占的时时要挟秋月娘过的也并不是十分的舒服,秋月娘将这种愤怒全部都怪到了夜鸾身上,认为如果没有她,自己的生活将会变的好许多。
清晨的第一节课,照样是薛歌给大家上课,他的俊美已在众人心中成了神的形象,反而让一些女生只是单纯的仰慕而没有非份之想,所以一直以来都与男生相安无事。
钟留恨与夜鸾仍然在冷战,而风傲白仍然乐此不疲的玩着游戏,这天薛歌刚刚上完了课,风傲白就举了手站起来说道:“薛歌老师,我想与夜鸾坐同桌,这样有益我们互相学习!”
薛歌本是一个不管世事的老师,像座位这种事情一向是归贾是仁管的,于是他张口要推辞,却被风傲白一句话给堵了。
“薛老师,如果不让我与夜鸾同桌,我从今往后就不上您的课了!”风傲白的威胁并不是不管用,因为他的身份薛歌是十分明白的。来学院的这些学生当中,有许多是隐藏了身份的,也有许就是打着旗号来的,风傲白的身份薛歌十分明白,虽然不能说是惧怕,但多多少少有所顾及。
薛歌咳嗽一声,看了一眼夜鸾说:“这要看看夜鸾的意思了,当初分同桌的时候,都是夫子一人来分的,那时候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这时候重新要调,一要考虑当事人的意思,二也要考虑人家同桌的意思!”
秋月娘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可是苦于坐在学堂里无法发泄,本以为夜鸾或钟留恨总有一个人会提反对意见,却不料钟留恨站起身来看着夜鸾说:“我倒是不介意与秋月娘同坐,怎么也比这么一个哑巴强多了!”
夜鸾并没有看钟留恨,也看着风傲白说:“我也愿意与风傲白同坐,只要秋月娘不介意,我就愿意换!”
一时之间,教室里的气氛尴尬极了。虽然秋月娘一直仰慕于钟留恨的孤傲,但不论是谁都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是一个懂人、体贴人的男人,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雕塑,所以一直对钟留恨敬而远之。
如今看着钟留恨笑着看着自己,秋月娘也勉强回应一个笑容,想风傲白一心要追夜鸾,或许自己也可以换个人喜欢。一时之间,心里想要将夜鸾身份暴露出来的想法又压了下去。
夜鸾赌气似的站了起来,将东西移到了自己身后的桌子上,然后与风傲白坐在了一起,而秋月娘则也痛痛快快与钟留恨坐到了一起。
薛歌看到本来十分棘手的事情顺利解决了,心里就舒了一口气说:“现在课讲完了,现在大家要自己练习作文章了,要做好文章一定要多看多写,现在我就出一个题材,不如就写写我们的同窗,大家随便挑出一个来写,而且要写的动人!”
夜鸾欣慰,幸亏不是和上次一样叫自己做八股文,否则人非神经了不可。看着钟留恨那笔直的背影,又想到他那么愿意和秋月娘坐都不愿意跟自己坐,心生怒气,于是用手中的毛笔在钟留恨的身上又留下一个鲜明的印记,十分鲜活的一直大王八,而且还打着呼噜。
现代漫画的奇妙之处就是不像中的万像,看起来十分简单的线条,可是组织起来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它都是一直蹬胳膊蹬腿的大王八。
风傲白扑哧一笑,然后看着夜鸾打了一个口哨,十分暧昧地说:“没想到你还会画画,真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夜鸾露出一个十分虚假的笑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还会骂人,还会打人,而且我会写文章骂的哦!”
风傲白被噎了一句,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看着钟留恨背上的那只王八苦笑。冬天的衣服太厚,钟留恨一直到下课都没有发觉有人在自己的背上动了手脚,直到秋月娘发现的时候大叫一声:“啊,王八……”
钟留恨气得脸都白了,对夜鸾怒目相视,而夜鸾仍然侧脸躺在桌子上,阳光晒到她那一张天仙一样的脸上,看起来份外叫人动心。就连愤怒的钟留恨也忍不住,不忍心生气了。
夜鸾的睫毛眨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的发呆,钟留恨将本来很高的声音突然压了许多说:“夜鸾,我衣服上是你干的好事?”
夜鸾并不动,只是懒懒的说:“有人愿意做王八,我也没有办法,只是你原来的同桌为你留的一个纪念而已,不必这么生气!”
钟留恨看着同学们都在哧哧笑着自己,也不能再多说转身就走,只有秋月娘跟在身后说:“钟留恨,我这里有皂夹,是可以洗掉的,我帮你洗啊……”
突然之间,原本寂静的学堂里传来哄堂大笑,正笑的惬意时候,突然听到贾是仁冷冷说:“夜鸾,你跟我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夜鸾一惊,抬眼望向贾是仁,却看到那眼中有一丝失望,就像上次自己在林子里被狼围攻,他看到自己狼狈地被抬出时来的情形。
夜鸾慌忙起身走了出去,风傲白十分关切地说:“你要小心一些!”
夜鸾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贾是仁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了学堂的最后面,那里有一片松林,常年翠绿,如今因为一场雪刚刚过,更加绿的逼人的眼睛。
贾是仁站到一处,背着手动也不动,只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夜鸾站不住了开始换脚,才说:“你与钟留恨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夜鸾摇头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看起来他有些讨厌我。所以……”
贾是仁并不露出自己的情感,只用手动了一下积满了雪的松树枝,缓缓说:“我以为,你们俩是我安排的最恰当的一对同桌,而且我以为,等你们毕业的时候,都会学得互相尊重对方,就算不喜欢……也能试着想明白对方的处境!”
夜鸾听了这话,越来越糊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贾是仁有些难过。夜鸾上前说:“夫子,其实许多时候,我是很愿意和他们相处的。但你知道,这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做到的事情!”
贾是仁转头看着夜鸾说:“是啊,或许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让你心里有负担,不过我真的很希望你这个来自未来的穿越人能有更深的理解,对我、对钟留恨,对这学院!”
夜鸾低下了头,用十分细弱的声音说:“我其实一直想试着理解,可是有些难。夫子,我说过了,在现代的时候我就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否则我不会是一个舞女,如今阴差阳错我又来学院读书,或许是我走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