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的毒,我根本就不知情。何况,就算我有心,也得有毒药可以给我下罢。”他叹了口气,说了句和李子树分析时同样的话,“这儿都是您的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使坏。”
“朕明白了。”萧纬心思盘算一圈,还得等好好审问尹秀靖身边的人,才能知道真假。再次站起来想走,却不料依旧被尹秀靖拦住脚步,有点不耐烦的问了句,“还没说完?”
“皇上,请您给我脸面。”尹秀靖重重开口,“求您今晚留在凤来殿。我会去暖房休息,不来打扰您。”
萧纬一怔,倒是明白尹秀靖的意思。今日永娘大闹凤来殿,她要是接了永娘回去,却不做任何安抚皇后的动作,真是活生生给尹秀靖一记耳光。可是心底里百般不愿意,脸上便表露出来:“朕会给你赏东西,大大的赏。”
说着一拂袖便想走,这次尹秀靖没有拦她,只是在身后微微叹了口气:“皇上从不亲近后宫,我这病怏怏的身子,倒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后宫另一些妃子,难免会有些想法。”抬眼见萧纬脚步停下,继续说了下去,“若您有独宠的妃子,倒也情有可原。可您,只怕各方都在揣测呢。”
萧纬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竟是暗叹一声,做了皇帝,就不能专情,少不得这里那里靠后宫来维持朝堂的稳定。嘴角忽弯起弧度:“皇后对朕真是良苦用心。”
“皇上言重了。”尹秀靖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不过求个安稳。”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对待永娘?”萧纬勾起笑意,“要找个宠妃,是否他最为合适。”
“陈将军深受皇恩,自家兄弟得宠自是常理。不过,要在宫里替皇上受各种风言风语,还能甘苦自受的,只怕陈公子的脾性略有不妥。”
“看你说得,像是心里早有人选。直说吧。”
尹秀靖沉默片刻,鼓足了勇气,略有点尴尬的笑道:“我倒是皮厚,皇上,您看我怎么样?”
萧纬一怔,她是根本就没料到尹秀靖会毛遂自荐。难不成他这半废人,还以为能靠着虚假的宠爱得她青眼?就算她真心喜欢尹秀靖,也会因为尹枫和前世纠缠而望而却步。
尹秀靖自然看到萧纬的冷笑,竟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能皮厚,也是为了报答皇上,至今没有揭穿我这废人身份的恩情。何况,”他轻轻摇了摇扇子,碎发跟着风飘起,“母亲一直要将旁支兄弟送入宫里,我若能帮到皇上,其实亦是帮到自己。”
尹秀靖说得合情合理,看似没什么破绽。可他怎地忘了,他得宠那尹枫自然越发嚣张,而尹枫嚣张恰是萧纬最不乐见的。但萧纬却想到了别的方面。她确实需要宫里的挡箭牌,本想是永娘,可是却惹下那么多闹腾的事情,还害得陈永年伤心一回。换了别人,不同床不亲近,怎么也说不过去。仔细看看,竟也只有眼前不能人道的尹秀靖。
“皇后说得很是道理。”萧纬走回正位坐了下来,一手拍着扶手,一手托腮,眼神在尹秀靖脸上兜兜转转一圈。瞧他脸色尴尬,在她的注视下又渐渐染红了起来,才开口说道,“朕不愿亲近后宫,只是不想沉迷儿女私情,废了国事。但皇后考量的不无道理。这样吧,”她冲门外点点下巴,示意尹秀靖传话,“今晚朕就宿在凤来殿。也算是替永娘给你赔罪压惊。”
只是人越想清净,就越得不到清净。萧纬吩咐李子树送永娘回去,让太医来看。可她却根本没想到需要下禁足的命令。那永娘像被什么魔怔了,第二天一早,萧纬刚刚踏出凤来殿,还没赶去上朝,永娘就跪在她必经之路上。看那副样子,倒像是下半夜就跪在这里候着,毫无血色,可偏眼睛通红通红的。
这下萧纬恼了,可见他这幅惨状与刚进宫时的水灵截然不同,心里也不免有些可怜。大喊几声:“李子树怎么回事!连陈公子都不好好照料,你做什么吃的。”
可怜李子树也一晚没睡啊。候在凤来殿门口,心里还一直琢磨犯嘀咕:皇帝是和皇后重归于好了吗。那,那话儿已经不管用了,重归于好也没用了啊。子嗣可怎么办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打算今儿趁皇帝心情好的事情,探探口风,要不要去找药给皇后吃吃。那陈公子,怎地就截胡,把皇帝的心情给搞糟了。
“哎哟,我说陈公子啊。您还病着呢,怎地就在这儿吹风呢。快快起来,别让皇上着急。”李子树装模作样去扶,一转头就呵斥起来,“缮柒!会不会看好主子,再犯就等着尚刑司赏你板子吃。”
“是是是。”缮柒慌忙去扶,他劝过几句,可公子脾气倔得不行。
“不要管我。”陈永娘一下推开缮柒,跪行到萧纬脚下,仰起头凄惨笑了几声,“永娘还记得那天晚上,漫天的星星亮得晃眼,皇上同永娘并肩坐着。那天就像是眼前的事情,又像是前辈子的事情。”
他双手捏衣襟像是喘不过气来,“永娘明白,是永娘奢求了,永娘应该甘心做个替身。可情这事情,哪里收放自如。”他忽然直起身子,双眼紧紧盯着皇帝,“只是喜欢,只是喜欢皇上,永娘到底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