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象征十全十美的日子,偏是过的半点都不称心。殿上站满了静悄悄的人群,一个个眼巴巴盯着萧纬和陈永年。自从萧纬当众驳斥过尹枫,又或是尹枫音讯全无,朝上对萧纬的态度,已经从先前的观望,到如今的毕恭毕敬。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起码面子上瞧着,倒也是满朝忠臣的模样。
那些大臣气都不敢喘一记,皇帝最近心情不好,阴晴不定的,谁都不想当出头鸟被出气。只有班学眯着老鼠眼左右看了小会,大大叹了口气:“陈尚书!你贵为尚书,怎可四处奔波。皇上,还是让微臣去罢。”
“你们是不是以为朕故意阻拦,不让你们去寻尹枫!”萧纬冷笑,冰冷眼神一一扫了过去。见大臣们嘴里说着皇帝息怒,扑通扑通跪下,语气越发冰冷,“嘴里说着让朕息怒,可心里是怎么想呢。打量朕都看不出来么。”
“臣,有罪。”像是排练好的整齐呼罪。
那些跪倒的虾团中,有一个依旧站得笔笔直。那笑容看着,萧纬就想一掌呼过去。还能有谁,正是那死冤家。他倒是混不忌周围那些跪倒的同仁,虽是带着笑,但神情疏离,再次重复:“臣,愿往。”
“好!”萧纬心里大喊大叫,这让人讨厌闷得像块木头的陈永年,既然那么不想在京畿,那么不想在她身边,那么有多远就滚多远好了。斜睨陈永年,还是寻不到他看她的眼神,连正眼都不愿看她么,混蛋。“既然如此,陈永年就去吧。只是刚刚平定叙州匪徒,不宜带太多人进去,免得民众误会。带十人亲卫去吧。”
算了,萧纬默默安慰自己,既然陈永年更年期,就让着他点。只让他带十个人,也是让他不要多事的意思。就当做休假吧,但愿回来后,陈永年情绪能够好一些。
“好。”陈永年拱手接旨。他定定躬身,片刻后,才抬起头,总算在隔了那么多天后,正眼看向萧纬。
那眼神,让萧纬忽然浑身发抖。她不会形容,陈永年的眼神仿佛是看着自己珍爱之物被夺后的愤怒。总之,没有温度,萧纬心想,也没有留恋,就像是做好重逢时此地便是战场的宣战。
萧纬不明白,到底其中出了什么事,让模糊记忆中偶尔出现的温柔眼神,变成现在的样子。
退朝之后,萧纬本来还想再做一次努力,宣陈永年入殿。可李子树却战战兢兢地回报,说是去宣召的时候,陈永年已经出宫,等寻到宫外,宫外的侍卫说,看到陈将军已经带人出城。
陈永年并不像李子树说得那样急忙出城,出城的是穿着他盔甲的副将耳东,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般人看不清楚相貌。
毕竟他陈永年需要做些准备。他先派人去矿场和皇陵,将他离京的讯息都传过去。写了封深情并茂的信,命人传给三殿下。最后是亲自拜访黄太医,讯问黄太医家中内眷还有那个五岁的公子,表达自己那个独眼属下对公子的爱慕。黄太医颤颤抖抖中,终于寻摸出陈永年的意思,为了公子和家人平安,便听从陈永年的吩咐,同他一起离京。
陈永年这番举动,让寻他的李子树扑了个空,反倒是恰好碰到永娘。
按理说,永娘是不能出宫的。但是此时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自然不能中途而废。永娘还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说是阿姐出行,想去送一送。萧纬冷漠点头,心里还嘲讽一笑,陈永年早就离开了,去也白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萧纬的心急火燎反而扑空,永娘拖拖拉拉请旨恰是碰到。他手腕上挎着食盒,站在城头,远远就看到陈永年骑着马,身后还跟着马车。马车里不知是谁,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公子将食盒里的那杯参合着六颗安眠药丸的酒喝下,那一切都会改变了。
“阿姐。”永娘叹了口气,拦住陈永年的马头,扬起眼,露出一丝苦笑,“阿姐是怪永娘吗?”
陈永年心绪同以往不同,看着永娘便想起皇帝肚子里的孩子或是他的。心里嫉恨,恨不得将手中长剑一下将他刺穿也好。手猛地握住剑柄,冷冷看着永娘,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怪你,为何?”
“因为,因为,永娘夺了皇上的喜爱。”永娘低下头,似乎拿手指擦拭眼泪,“永娘不敢起奢求的,可皇上那么好的人,永娘拒绝不了。”
陈永年很想大喊,快滚!萧纬的喜爱是只属于他的所有物,现在只是暂且寄存在你们那里罢了,少在这儿耀武扬威了。手指在剑柄上强忍着摩挲,居高临下,冷冰冰地看向永娘,“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