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的是尹枫?!”萧纬在位上大喊一声,像是极为悲痛地捂住脸,“朕,朕还以为尹爱卿尚有一线生机。余新,可有将杀害尹枫的贼人拿下!”
“微臣无能,只,只寻到尹大人的尸身,”余新深吸口气,看了眼掩饰不住笑意的应奉机,“但是尹大人的头颅却不见了。”说着,她手一挥,小兵将左边担架上的白布掀开。一具开始腐烂的身体上,赫然没有头颅。
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空气中传播。应奉机恰是踏着众人惊诧时越众而出:“皇上,臣,有事禀告。”
萧纬挥挥手:“说吧。”又摇了摇头,“应爱卿啊,若是此事和尹爱卿无关,就稍后再议。朕,朕实在是痛心,还不知如何同皇后交代。”
“是,微臣得到密报。说,班大人的府上,藏着尹大人的头颅。”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老鼠眼的班学身上。班学颤着扑通跪倒在地,心里还想着头颅被烧了:“皇上,微臣冤枉啊。”
“哦,应爱卿,你可有证据?”
“正是。微臣悄悄拿了班府管家,那厮将班学所有阴谋交代干净,已经签字画押。”
“如此说来,来人啊。”萧纬嘴里说着话,眼光却落在另一个担架上,那个余新一直想回避的地方。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慌乱,也由不得其他人瞧出,她现在装腔作势拿下班学,是早就和应奉机串通好的演戏。一挥手,不由任何人开口,直接将班学拿下推搡出去。
然后,她舔了舔嘴唇,“那又是谁?”那块白布下,露出银色盔甲实在眼熟。
余新眼神犹豫,却快速开口:“微臣不知。”
“不知道?”萧纬松了口气,语调轻松一些,“那你搬到朕的朝殿上做什么!快点送下去。”
“皇上,”余新一拱手,“微臣虽是不知,但是,但是,”她眼神闪烁,却飞快掀开白布。那身让萧纬不得不承认眼熟的盔甲就露在眼前。只是上面布满刀剑砍杀的痕迹,像是经历过一番苦战。胸甲被劈开一个大裂缝,一个碗口大的伤口,恰在胸膛之下。只是,露出来的身体并没有女性的特征。眼神再往上看去,居然是熟悉地让萧纬屏住呼吸的护颈。
哈,萧纬冷笑,该死的陈永年又玩假死的那套吗!这次是为了谁?她一边恶狠狠地想着,一边匆匆从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快步走了下来。像是听不见众人的窃窃私语,和李子树细碎的脚步,一门心思只想看清楚那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张脸,是陈永年吗。萧纬呵呵冷笑,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到李子树的身上,才稳住慌乱的脚步。耳边有清脆的啪嗒碎掉的声音,再是心口无端的抽搐,像是有冷风倒灌进去,呼啦呼啦地乱吹乱撞。
“那是谁?”萧纬听不见她自己的声音,靠在李子树肩膀的身体,像被丢进了冷库。一寸寸,一寸寸地冰冷起来。
“是,是陈尚书。”李子树声音抖到不行,她想用力扶住皇帝,可皇帝在不停的发抖,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么。”萧纬歪歪头,手搭在胸口,原先心口破洞的地方,有麻麻的感觉袭来。仿佛是由那冷风带来寒流,将心口用寒冰,一点点的补上缺口。不疼不痒不冷,只剩下木然。
好闷啊,萧纬想。这该死的朝堂,居然一点儿都不通风。她回转身,摆摆手:“陈爱卿故去,实在伤心。余新,由你安排落葬,一定要大大的办。”
李子树被萧纬平静的声音吓得牙齿上下打颤,也不管会不会被皇帝斥责,尖着嗓子大喊一声:“退朝。”
萧纬奇怪地看向李子树,倒并没有拒绝,一甩手就走。李子树跟在她身后,几次三番想说话,可都不敢开口。可皇上也不去静思殿,反而往蓬莱海那边走。走了半路,皇帝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李子树不知道是自语还是疑问:“好闷啊,子树。为什么没有风呢?”
李子树看着路径边青柳树枝被风吹得乱颤,心惊胆战地问:“皇上,您,您可有什么不舒服。”
“也没什么大碍。”萧纬平板的声音传来,“周围可有人?”
李子树慌忙张望,将身边小侍一个个赶得干净:“没,没人了皇上。”
萧纬慢吞吞转过身,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神情。那是平静到了漠然,不是一个刚刚听到最亲近的人死去的表情。可是,那满脸泪痕却像是在昭示着什么。大大的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不顾一切地滚落下来。
她像是看到李子树的惊诧,平淡地擦拭了下眼角,看看手指上的泪水,淡淡笑了声:“子树,这些眼泪怎么会莫名其妙自个儿掉下来,明明朕没有什么想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