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倒是说话有趣。”尹秀靖清清淡淡的声音先传了出来,又听有个低沉的男音,应该是身边伺候的常侍。兴冲冲地说道:“可不是呢,皇后。审用这小子就是个说笑话的料,您没事让他来讲个故事逗个趣,都能解闷呢。”
萧纬歪头安静站在门口,忽然就觉得可恶起来。麻木的心上冒出一丝浅浅的裂痕,像是嫉妒尹秀靖他们的笑,原本她也曾这么开心的笑过。但,是在什么时候,是和谁?甩甩头,将猛然窜出的奇怪心思强压下去,眯眼怪了记李子树,居然没选好人。这些多话的,万一向尹秀靖传些外头的流言,那可怎么办。
“哎呀,皇后,转念就是下午,小人给您端点心来。”里头常侍的声音渐近,措不及防就见他掀开帘子。那脸上还带着笑,在面对到萧纬后,那笑脸突然僵硬在脸上,嘴角抽搐片刻,必是为了提醒里头的人,放大音量,跪在地上喊道:“给,给皇上请安。”
萧纬翘起嘴角,淡淡挥手:“何必喊的那么响,朕又不会吃了你们。”
田常侍抖着肩膀,也不提什么点心不点心的,匆匆给萧纬打帘子。又听身后脚步匆匆,倒是尹秀靖走了出来:“皇上怎地来了?用过点心了么。”听到皇后清淡的声音,倒是让田常侍壮了胆。忙屈膝道:“那小人去备。”
萧纬上前一步,搭在尹秀靖的胳膊上:“朕本想随意走走,可听这家伙,”她斜睨了眼身边小侍,“提起,怀孕之后,还要让做爹的多多亲近。便来看看你,倒是扫了你们的乐子。”
“哪儿的话。”尹秀靖心一颤。虽然永娘死了,但那肚子里的毕竟不是他的种,只要提起腹中胎儿,总是能让他心惊胆战。挤出笑容,低下头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地犹豫,“我也想来看看皇上,看看孩子。可,总担心会误了皇上的政务。”
“朕是皇上,也是人。就算政务压身,也总得喘口气罢。”萧纬似笑非笑地盯着尹秀靖片刻,忽然抓起他的手,盖在小腹上,“你摸摸,是什么感觉?”
尹秀靖一怔,呆呆地感受萧纬小腹上的温度。等了小会,居然有个小拳头顶着肚皮凸起,恰是同他手心贴手心似的。他既觉得惊奇,心又软了下来。抬眼看向萧纬的神情,与往日带着恭敬的距离略有不同。仿佛他们两个,突如其来的,因为这个孩子靠近一步。
“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呆呆傻傻。”萧纬笑了笑,斜靠在软榻上。不见痕迹地离尹秀靖稍微远了一些,“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尹秀靖收回心思,他知道萧纬不乐意别人同他多说话,生怕他利用讯息有反心。可他半点都不甘愿,让这好不容易才得来,同下人们的亲近被破坏掉。沉默片刻,才说道:“都是我的错。我硬逼着他们说笑话给我听。”
“朕还没说你什么,你先告罪做什么。”萧纬歪头看了他一眼,复叹了口气,“今儿来,倒是有事同你说。朝上有人弹劾尹枫,朕看了罪状证据,居然丝丝入扣,根本没有冤枉。”
尹秀靖心一颤,明白之前听说的事情成了事实。那现在呢,皇帝来是宣告他的死么。
萧纬却摇摇头,继续说道,“朕办了其他人,独留下你。望你不要对朕起生疏的心思。毕竟,朕的皇后是你,腹中孩子也是你的。”
尹秀靖脚一软,跪了下来。那尹家所有人都会死么?忽然无比庆幸母亲先走一步,免得看到如今惨状。不对,他又想,若是母亲尚在,这种情景是绝不会发生的。都是那该死的陈永年!最后死在他亲弟弟手里,也算是因果报应。
“皇后这幅神情,倒像是在怨朕了。”萧纬皱皱眉,难不成还是应该斩草除根么。
“我,我不敢。只是想到尹家上下,实在是心疼不已。更觉得只留我一人,实在不敢存生。”
“皇后就算在深宫中,难道还不知道尹家曾想篡夺皇朝么。”萧纬冷冰冰笑道,“朕留你下来,已是开恩。若你说什么不敢存生,朕自然不会强扯着你不放。”
田常侍正巧端着点心进来,慌慌张张就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还请原谅皇后一次。皇后必定对皇上的开恩,感激的五体投地,只是,只是一时,一时乱了方寸。”
萧纬往田常侍看了一眼,还没开口说拉下去,尹秀靖便重重磕头:“是,是我乱了方寸。”转过身对田常侍呵斥道,“本宫同皇上说话,你凭什么插嘴。去,跪在门口,不得吩咐,不准起身。”不去看田常侍惊慌神情,又抬起头对萧纬说道,“皇上,请您饶了田常侍多嘴。”
萧纬哈哈哈大笑几声,重重拍了记床沿,“皇后,看来你对身边的人不错,也难怪他们忠心。朕不会因为他们忠心而怪罪你们。只是,你别看这些侍从忠心耿耿,有时也会有私心。”意有所指地笑道,“陈贵人死前,曾提起什么解毒不解毒的事情。朕问起,李子树却推说不知,想必是存了私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