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皇后定了今日回门,天大的荣耀。可你说,偏突然吃坏了肚子,浑身乏力,凤来殿一步未出。那定好的回门,也不得不作罢,只让人稍了封家书回去。”
“啧啧,我可听说,皇后身边的雪青常侍给送去石巷,半夜才拖回来,命呀,可去了大半。”
应贵人走过十涧阑,听两个宫人躲在假山后闲聊,不由停住脚步。池鱼眼珠一转,叉腰冲着那宫人喊道:“嚼什么舌根!也不怕把自家性命给说笑掉了。”
应茗淡淡翘了下嘴角:“你倒是好心呀。”
“回主子的话,小人也听说皇上前几天震怒。可这趟浑水,他们这些下人搀和什么。万一闲言碎语流到别人耳里,又被那有心人说一句瞧见主子在,但却不加喝止,那岂不是要替人应罪。”池鱼弓着腰,眼睛只瞧着地上,“小人自从进了主子的扶摇殿,便从未二心。小人虽没读过书,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小人还是懂的。”
应茗沉吟片刻。她封为贵人,便没资格带身边的贴身小侍一同入宫。也多亏了这点,他还不至于在其他公子面前抬不起头。
他老娘应侍郎是个腐朽的性子,跟在许辅丞后面,兢兢业业。天大的钱财从老娘指尖流过,但凡留下一些,他们家都能吃香喝辣的了。可惜呀,老娘却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清廉,恨不得每天敞开大门,让那些人知道他们应府除了应有的俸禄,其他呀,一概没有。
“哦?说什么荣说什么损的。我这个贵人,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咱们两个呀,平安度日便好了。”
应茗浅浅笑了声,果然见到池鱼满目不可置信,片刻后又是热了眼眶:“主子,您,您,是是,不管主子怎么样,小人总誓死追随。”
“说这些做什么呀。”应茗将手搭在池鱼肩膀上,轻轻拍了下,“皇后吃瘪,静贵妃该高兴了。你说,这时候,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呀。”
池鱼弯了弯眼,显然对应茗的信任极为高兴:“主子,小人觉得,就按平时的请安去。毕竟皇上同皇后没生气,不过是气那个雪青常侍。更何况,听说雪青常侍可是当着皇上的面,推了李常侍一下。皇上没杀了他,已算是天恩浩荡。”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呀。”应茗沉吟一下。他并不在乎要附庸谁,只想借着谁的名目,先让皇上瞧见他!一定,只要皇上看到他的话,一定不会忽略他的。想到这里,那双脚再次隐隐作痛。皇上喜欢小脚,许媛皑可以绑,他也可以,何况他肤色白皙,等绑成,一定会让皇上爱不释手。
这天意偶尔也能从个人愿。应茗顺着十涧阑一路往映月湖去,萧纬正好带着李子树,想绕个远路去凤来殿安抚尹秀靖。这么一来,两人倒是在回廊上见个正着。
应茗还没来得及去行礼,就觉得身后有人推了他一下,脚下又生疼着,一个站不稳,居然就狗爬似地扑在萧纬脚下。萧纬吓了一跳,李子树先冲出来呵斥:“应贵人,您这是怎么了,惊扰到了皇上!”
池鱼扑通跪了下来,带着哭腔:“求,求皇上恕罪。应贵人他裹了小脚,正在练习走路。见着皇上,一定是又惊又喜,可脚上疼,行礼不稳,所以才会在御前失仪。”
应茗心里松了口气,池鱼容貌不佳没了威胁,可口齿伶俐便是助力。“是是,还请皇上恕罪。”
“哦,你是应茗?”萧纬低下头,先瞥了池鱼一眼,再转到应茗脸上,恍然大悟地一击掌,“你娘是应奉机!她是个好官,朕很喜欢。”回转头问李子树,“子树,今日便去应茗那里用膳罢。”见应茗欣喜若狂,顿了顿,笑道:“不过之前,要帮朕个忙,皇后同朕置气呢,你去劝劝。”
什么叫当头冷水浇下,应茗此时的心情就映照这种感觉。袖子被池鱼拉了拉,才反应过来点头:“是。只是嫔妾人微言轻,只怕皇后不会听嫔妾的劝呀。”
“朕还当这后宫人人和睦,难不成各人有各人的主意?”
“不不,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呀。”
萧纬哈哈哈大笑,拉住应茗的手,轻轻拍了拍:“那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等朕处理完政务,晚上寻你一同吃饭。”
应茗心砰砰乱跳,他做梦都没想到,会那么轻易见到皇上,此时还跟她双手交握。会不会是做梦?那要去劝皇后,做恶人的事情,突然变得无关紧要。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他要怎么笑,怎么说话,才能让皇上记住他,不会爽约。
憋了半天,满脸通红,才算应了声:“遵旨。”
萧纬又是大笑几声,松开他的手:“应茗那么懂事,一定能劝得皇后软和。若是你觉得一人去不好,去找静贵妃一同也无碍的。”
许媛皑!应茗咬咬牙,又说了句:“遵旨。”
萧纬勾起嘴角,“行了,那就去办罢。”说完,带着李子树就同应茗擦肩而过。走了小会,李常侍忍不住问:“皇上,您这是?”
“子树,朕不想去啊。”萧纬烦恼地一甩扇子,用力扇了几下,“那雪青也是命大,打不死还居然活了。”
“哎哟,皇上,还好雪青是活了。不然皇后娘娘要是不悦,又要累皇上前朝烦恼了。”
“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