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招妃子侍寝,通常是用鸾轿去接,然后送去寝宫,等活动一番之后,再送回去。永娘心里明白今儿个是作为公子的替身,可坐在鸾轿上,身边路过侍从均退避行礼,心底里不由冒出一股洋洋得意,而转念间,便对这份尊荣再次不甘心起来。
到了萧纬的寝宫,李子树来接,却是将他引到西侧暖房:“还请陈公子在此处休息。”永娘一怔,情不自禁脱口问:“皇上呢?”
李子树倒也露出惊诧的神色:“皇上,皇上歇息了啊。”顿了顿,笑道,“陈公子若有什么疑问,不如等明儿见到皇上再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看天色还早,还以为会同皇上说说话。”永娘忙摆手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鼻烟壶,“我没什么好东西,这也是皇上赏给我玩儿的。可我这个男人家要这个做什么,不如给李常侍赏玩。”
李子树刚想推辞,永娘已快速塞进她手里,讨好笑笑:“那就有劳李常侍,明儿皇上起身时告诉我一下,我好去磕头请安。”李子树一想,这也不是大事。嘿嘿笑了几下,算是应了下来。
李常侍回到寝室,隔着屏风,压低声音回禀:“皇上,陈公子已经歇下了。说是,等明天再来给您请安。”
萧纬“嗯”了声,歪头看看坐在离她远远的陈永年,不由发出一阵强抢民男的感慨。这么尴尬的相处,怎么才能顺利进行到下一步呢。转过头见屏风后李子树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笑了声:“子树啊,你也下去罢。”
李子树应了声,绣着万里河山的屏风后头,昏黄的烛光将萧纬的身影印得模模糊糊的。摸不着头脑,又暗暗感叹,难不成皇帝是喜欢女人的,难怪一直没有子嗣。想到这里,不由抱了抱胳膊,还好皇帝没看上她,她可不好这口。匆匆忙忙低着头将门给合上,想想皇帝和将军之间有这种暧昧关系,不算是举国同庆的大好事,也和萧纬的帝皇之气没有半点干系。为防被人发现,挥挥手吩咐那帮小侍下去,自己搬了椅子,就坐在门口守着。
萧纬听门轻轻合上,知道聒噪的李子树终于退出去了。她嘿笑了声,向陈永年招招手:“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过来。”
这话说得半是要求半是撒娇,软软绵绵,将萧纬现代里的江南软绵的乡音带了些出来,勾得陈永年禁不住回头望了她一下。脱了上朝的朝服,去除了皇帝的身份,萧纬此时的样子,竟是回到之前刚刚遇到时的姿态。
“永娘。”他轻轻开口,立即发现自己说出一个根本不适合现在聊的话题。转过念,猛然觉得,皇帝不喜欢文礼言在他身边,他又何尝喜欢永娘在皇帝身边呢。宫里其他主宫,他根本不在乎,笃定皇帝也不会在乎。可却对明明是他亲手送入宫中的永娘,怕得厉害,怕皇帝会在时间长久之后,对他动心。
“他睡了呀。”萧纬耸耸肩,又拍拍床沿,“过来。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害得我总觉得在威逼你。”
陈永年拳头握紧放松,深深呼吸,闻到屋内飘散着一股清香,不是富贵人家喜欢的浓郁香料,倒是有点像御花园中栀子花,清香宜人。往前迈了一步,离半靠在床边的萧纬近了一些,她虚靠在床沿上,赤着的小脚,就在眼前近了几分。
听萧纬嘻嘻笑了几声:“蜡烛,吹熄。”心里暗道不错,看不见就不会那么尴尬。可没想到,等蜡烛吹熄,四周一片暗色,唯有清凉月色如水,洒落下来。萧纬床前的夜明珠,也随着蜡烛的熄灭,而亮了起来。雍容的微光,仿佛将萧纬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神情若隐若现。
陈永年心怦怦跳动,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咙。可脚步已经情不自禁加快,还不等走近床前,手已格外亲昵的抚摸上萧纬的脸颊,声音沙哑,压抑着一直在压抑的欢喜:“你,我。”
“是,你和我。”萧纬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拉向自己。在夜明珠的微光下,陈永年的神情却是格外的清晰。微微皱着的眉头,荡漾着水色的墨绿眼眸,还有高耸的鼻梁,张开一条细缝的薄唇。以上这些,都是只属于她的。心里冒出说不出的喜色,“只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