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娥看了一眼赵高,说:“夫君,有一个秘密埋在我心里五十多年了,这个秘密让我多年来寝食难安,现在秦国马上灭亡了,是时候该说出它了,否则,第一个对不住的人便是夫君你!”
赵高:“喔?你还有秘密,快说与我听来。”
楚娥说:“夫君知道长平之战赵国军队失败的原因么?”
赵高迟疑了一下,说:“我听括将军说,有人向秦军泄露了赵军的进攻计划。”
楚娥道:“不错,那个泄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为妻呀!”
赵高一听,立即瞪大双眼,惊讶的道:“你?不会,这怎么会?”
楚娥说:“夫君别不相信,听我慢慢与你道来,我不是楚国人而是韩国人,自幼在楚国长大,所以学了一口流利的楚国话,当年韩国上党郡太守冯亭不听韩王的命令,把上党郡割给赵国,韩王对此大为不满,特地派我乔装入赵国,侍机复仇,我听说赵括即将为将,这才佯装饿昏卧于路边,以此接近赵括,赵括把我嫁给了你,你们对我丝毫没有防备,当我的面制订作战计划,我记了下来,转给韩国,韩国又给了秦国,所以才有赵国长平之战的惨败。”
赵高一听,眼前金星四溢,一口鲜血喷到地上。楚娥忙拿布来擦拭,问:“夫君,你怎么样?”
赵高摆摆手,问:“你是韩王的什么人?”
楚娥:“我是韩王的第十三公主,名叫馨儿。”
赵高喃喃的:“馨儿,馨儿。“
楚娥:“这一晃就是五十三年了,五十三年来,每当我想起那些被秦国坑杀的赵军,就如心刀割,夜不能寝,四十万人,四十万条鲜活的生命,就无端的牺牲在我的手中,为赎我的罪,所以我一直没有离开你,帮你复仇。”
赵高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举起爵来,苦笑道:“定数,一切皆是定数啊!来,馨儿,我们干一爵吧!”
楚娥:“忠儿,你不恨我?”
赵高:“恨,你不知道那些死去的赵军兄弟有多惨,可是一切都可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来,干!”
楚娥举爵:“忠儿!”
赵高:“馨儿!”
二人开怀大笑,举爵一饮而尽。
赵高与楚娥不知喝了多少酒,伏在案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觉好香,他连一个梦都没做。等他醒来时,屋中已洒满了阳光,楚娥就趴在他的对面,满头的银丝雪一般的光亮,他叫了几声:“夫人”,楚娥全无声响,他感到有几分不妙,用手一推,楚娥如木桩一样倒在地上,早已死去。
赵高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楚娥身上,喃喃的说:“你走了,我也该走了!”赵高说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向屋门。他徐徐的推开门,看见院子中已经站满了人,天空中一轮巨大的太阳晃得他睁不开眼,好晴朗的的天啊!
“禀报丞相,子婴至今未到,请丞相大人定夺!”一个官员禀报。
赵高摆摆手,徐徐的说:“散了,散了吧!老夫亲自去请!”
院子中的人一哄而散。赵高抬头向四周望了一望,来到饲养白鹿的地方,牵出白鹿,抚摸着鹿头,轻声说:“走了,都走了!咱们也该走了!”
赵高牵着白鹿,脚步稳健的走在咸阳街头,扯着苍老沙哑的噪子唱:“水有源,树有根,咱是邯郸城里人,邯郸城,八百丈,八匹骏马过城墙……”
街上的人都拿诧异的目光望着这个奇怪的牵鹿行走的老人,他们不知他是谁,更不知他要到何处去,但是他们似乎能听出歌中意味。
赵高边走边唱,来到子婴府外,只见子婴府门紧闭,悄无声息。赵高轻蔑的笑了一声,回身把鹿头上的笼络打开,对鹿说:“老伙计,委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到了散场的时候,你走吧!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安家!”
那鹿对赵高以蹄刨地,不愿离开,赵高拍拍鹿头,回望子婴府门,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全明白,我赵高不怕死,你放心去吧!”鹿儿眼中落泪,对着赵高嘶鸣三声,扬长而去。它跑出咸阳,落于秦川,秦人见之甚广,并给它所栖之地取名为白鹿原。
赵高登上了子婴府门前的台阶,拾级而上,每登一级,他的眼前都闪现出故都邯郸城的模样,一个孩子正在邯郸城上玩耍。邯郸城头那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暖暖的照在孩子身上,孩子的笑声和天空里的阳光一样明媚、温暖人心。他推开子婴府门,径直而入,院内箭如飞蝗,赵高倒在了血泊之中。
【结尾 功冠汉臣】
公元前207年9月,赵高被夷三族,子婴继皇帝位。仅四十三天,刘邦的军队便冲破函谷关,杀入咸阳,子婴率众臣投降,屹立在世界东方六百余年的大秦帝国在群雄逐鹿的嘶杀声中画上了句号。后人皆以为赵高贪权误国,骂其奸贼,唯有南宋皇妃贾翩翩独具慧眼,作《咏赵高》一首。诗云:
早年举誓欲诛秦,
哪计为名与杀身?
先去扶苏与胡亥,
赵高功冠汉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