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厉庭烨应邀来到尉迟家,一进大厅他就看到了安静坐在沙发里的静澜,那副架势好像是要谈判,也好,他们之间总归该有个结局,就是现在了。
他如往常一般,坐在她对面,然后一言不发的开始抽烟,这次他才抽了两根,静澜就开口了,“厉少,想要活的久一点的话,以后就不要再碰那些东西了。”
很突兀的关心与嘱咐,厉庭烨手指一顿,扯着嘴角苦涩一笑,“自从你回来后,我很久没碰了。”他抬头,眼睛出奇的亮。
静澜心里很难受,为什么人总是到了告别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对方并没有那么差劲。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包好的盒子推到厉庭烨面前,“车祸肇事当晚的监控录像,我把它给你,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厉庭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没动,元佑宁用这个东西威胁他放了静澜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平静。
他从胸腔发出一声冷笑,夹在手中的香烟还在静静燃烧,在空中飘起轻薄的烟气,他抬头看了一眼尉迟静澜,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伸手拿走了桌上的录像,起身,沉吟了一下,他回头,“静澜,你记住,我厉庭烨才不怕被追究责任,我怕的……是你恨我。”
静澜抬头,迎上了他深沉如墨的眸子,他说:“静澜,对不起。”
迟到多年的一声抱歉,此刻说出来竟让人真的恨不起来,这一刻,静澜才发现,那些流逝的时光让所有人成长,只要还会爱,谁都有的救,厉庭烨也一样。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于无声处胜有声,从此彼此珍重,再无瓜葛。
两天后的傍晚,元佑宁表演结束,队友买了啤酒邀请他去码头喝酒,他欣然接受。
在这个异国小镇,他与一帮白人青年并肩而坐,人手一罐清凉的啤酒,说说笑笑。
落日的余晖光彩照人,码头沉浸在橘色的光晕里,元佑宁谈笑间看向远方,一片蘑菇形状的火烧云刺痛了他的双目,思念疯长,一败涂地的他却没有勇气去见静澜,那没心没肺的笑脸背后被无尽的悲伤笼罩。
同伴推搡着要他讲笑话,他就放肆地哈哈大笑,让人摸不着头脑,同伴只好去祸害别人,他喝干最后一口,将易拉罐捏的哗啦啦响,整个人闲适地往石桥上一趟,头顶只有连成片的火烧云。
耳边传来高跟鞋踩地时发出的声响,他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能给我腾个地方吗?”好听的女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也敲打了他的心脏。
元佑宁猛然睁眼,那蘑菇头的女孩儿就在自己的眼前,静澜笑的十分灿烂,那双笑眼弯成了桥,直接通到了他的心里。
佑宁反应有点儿迟钝,愣愣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坐了起来,静澜蹲在他面前,宽大的衣服拖在地上,让她看起来就像只蘑菇。
她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后来,一眨眼就蹦出了泪。
佑宁如梦初醒,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狠狠咬住她的肩膀,她身子一颤,他知道这不是梦。
“静澜,你回来了!”佑宁喜极而泣。
尉迟静澜敲打了两下他的脊背,“是啊,你傻啊!”
“我傻,我傻,我就是傻瓜!”元佑宁收紧手臂,喃喃念道,“我已经傻了将近十年,当我认出你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爱你已经很多年了,艾丽西亚,能陪我喝杯酒吗?”
静澜与他分开,委屈道,“可以是可以,可这一次……。”
“打死我也不去洗手间!我发誓!”佑宁举起手,急的像只猴子,静澜看到他的手腕上多出了一个纹身,那是个“澜”字。
静澜笑笑,缓缓起身,转身背向而驰,走了几步,她回头,“不是去喝酒吗?你愣在这里做什么?”
元佑宁一跃而起,迅速奔向静澜,勾住她的肩膀,转首凝视她的笑脸,静澜也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幸福油然而生。
蘑菇云就在头顶,元佑宁突然冲它喊道:“蘑菇,收下我吧,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