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重视传统节日,且固执坚持“无论如何祖先都不可不敬”的外婆,沈笑一整个童年都是黑暗的。
每到农历节日,沈笑就会和妹妹一起被接到外婆家,沈笑从来都是拒绝的。外婆总是在某种日子到来的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虔诚地为那些日子的到来做准备。
那些都是沈笑最痛苦的记忆。
外婆除了极度虔诚,她还喜欢把自己的信仰灌输给小孩子。惯用手段就是讲习俗禁忌还有,以亲身经历的口吻讲各种光怪陆离的鬼故事。
外婆家的老房子相对阴暗狭小,每当那种时候都显得无比诡异。沈桑倒是不怕,当然她怕了也不会表现出来……但那完全是沈笑的噩梦!
最重要的是,那样恐怖的日子,一年里有三次!
沈笑小时候最不能理解的,为什么一些快乐美好积极向上的节日比如春节总是少的可怜——但是放鬼怪随意出来吓唬人的节日,一年里却有三次!这就意味着在一年短短的十二个月里,因为跟着提前一个月就“开启祖先祭奠模式”的外婆生活……幼小的沈笑,每年都会有那么二三四个月,在过鬼节。
虽然名称确实各不相同,然而实质上却根本没什么不同!沈笑早已看穿了事实的真相:
表面上的不同,都只是那些阴险狡诈的恶鬼,为了自己能多过几次节而编造出来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所有的这些里面,最最最最恐怖,对沈笑震慑作用力压“七月半”和“大冬”(应该就是鬼节和清明~我也不太清楚,江浙一带的叫法)的一天,它叫“五月节”。
识字了之后沈笑才发现它的名字简单到甚至有些软萌……然而一切都只是假象。
为了辟邪,沈笑总是会在这一天刚起床,就被霸道外婆以强硬的态度在四肢上都戴一圈彩色的线,脖子上挂一颗彩色的咸蛋,穿上老虎肚兜老虎布鞋。在烈日当头的大中午,还要被逼着到屋外拿晒得滚烫的雄黄酒……
拿雄黄酒是沈笑最害怕的。
因为外婆告诉她“五月节”的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也是妖怪最多的时候,小孩子出去立马就被抓去吃了。沈笑特别害怕被吃掉……可是外婆总是对她说:出去拿个雄黄酒都怕哦~还骗婆婆小伙子都打不过你哦~羞哦~
呵呵哒。
早年的伤痛经历,促使沈笑成长为了一个扭曲的汉子婊。往后每当沈笑思考人生真谛的时候,总会回忆起幼时“五月节”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学霸妹妹计算过沈笑内心的阴影面积。
有整整42立方米!简直惊悚。
别人都以为沈笑拥有一段颠沛流离的疼痛青春。只有沈笑自己知道,她明明只有一个兵荒马乱的疼痛童年……嗯,最近又多了一段风雨飘摇的疼痛婚姻。
“五月节”,也就是现在常说的端午节,对沈笑人生各个阶段都有着重要意义。
伤痛童年时代。
认识到端午节的可怕之后,沈笑喜欢上了绿豆糕。在外婆家那一带,端午节最常吃的食物不是粽子而是清甜爽口的绿豆糕。外婆说过绿豆糕也可以辟邪,所以沈笑有段时间整天不吃饭不喝水光吃绿豆糕。完全是陷入了与美味又能镇邪的绿豆糕妙不可言的爱情里。
长此以往,爸爸妈妈慢慢发现了,硬逼着沈笑戒掉了绿豆糕,改吃丑不拉几还粘手的粽子。
那是沈笑人生中第一次被迫放手自己痴迷的东西。中二时期她曾总结过,那就是成长的酸爽滋味:迷恋、磨砺、妥协还有习惯。呵呵哒,用人话说,就是腻到心塞塞。
燃情少年时代。
这时候的沈笑已经不讨厌端午了。当然内心深处还残留着被伤害过的印记,往往通过一系列微妙的行为体现出来。
比如,她接受了粘糊糊的粽子,却因为甜的好吃还是咸的好吃这个问题,一个人站在全家人的对立面,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撕逼大战。按理说这种口味都是习惯成自然,她家吃甜的她也该喜欢甜的。
可特立独行的沈笑就是对甜粽子这一设定接受无能,想想都觉得哽住了嗓子。
每当父母强迫她吃甜粽子,不知为何,悲愤的同时总感觉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块散发着清香,小巧可人的绿色小方块……绿豆糕,代表着沈笑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可怜的沈笑心里一酸。
她当即把甜粽子丢到妹妹碗里,激愤地跑去客厅打开电视看男神。
那是男神的第二部作品,民国诙谐正剧《燃》。才播第三集人物设定还没搞懂,只晓得男神演的是鲁迅,据说很愤青正能量。
结果当天播放的那集,正直到有些迂腐的乔鲁迅走在大街上,突然停下仰头望天许久,深情地说了一句:
“今天是五月节啊……我心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也是你。”
沈笑听到这里热血沸腾,这么说这部热血剧居然还给男神安排粉红了吗?显然她想多了。男神说完,呆呆地望着远方眼里透出痴迷:“好想念你啊,绿豆糕。”
那句刻意卖蠢的台词,影响了沈笑一整个高中时代。
她又开始没命地陷入绿豆糕之爱,疯狂地喜欢着所有绿颜色的东西,各种网络平台的账号都改成了绿豆糕——除了贴吧,因为不能重复注册而“绿豆糕”这名字已被情敌抢占先机。
沈笑不甘示弱,迅速注册了“正版绿豆糕”并且穿着此马甲,每天在乔白吧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仗着自己的id多了个正版,污蔑那个注册了“绿豆糕”,低调老实好欺负的妹子是盗版,强调自己才是白白的真爱。
并且她总是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