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粒种子，在我心里发芽，
我要把你种进月亮，叫你桂花；
把你种进春天，叫你玉兰；
把你种进爱情，叫你玫瑰。
我叫你玫瑰的时候，
你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我叫你玫瑰的时候，
你没有影子，让我心碎。
我心碎的时候，
亲爱的，我只叫你泪水。
许多年后，我们都将从大地上消失，
就像那天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散去。
我们彼此默默怀念，偶或在梦里呼喊，
只用很小的一点儿力气，
就喊疼了对方的名字，
也喊醒了沉睡的昨天。
二〇一五年二月九日
我的黑色蝴蝶（三）
雪花飘过了，
冬青树上落满碎银。
你的影子被夜抄袭，
我转过身，又一次掩面而泣。
我与命运还没有和解，
通过你我却爱上了世界。
我的生命里会下无数场雪，
你是某一场里飘过的黑色蝴蝶。
我渴望在雪地里爱你，这样，
就可以同时爱上你的影子；
这样，在雪化之前，
你就会被我多爱一次。
我不能喊出你的名字，
只能一笔一划地想你。
雪花仍然飞在我的心里，
比你的指甲还要尖利。
今夜，我不是星星，
我是一枚燃烧的烟蒂。
你不在身边，
谁负责把我摁熄？
二〇一五年二月十三日
没有你，天再白也不能叫白天
万物开始喧哗的时候，
天才刚刚发亮。
你来的时候，天是阴的，
你头顶一片小小的穹苍，
你身后跟着雪，雪里舞着蝶，
蝶轻轻绕过我的身旁。
新民路斜着身子，远远地，
望着，落叶把群山涂得暗黄。
在上船之前，你或许有，
但我已经迷失了方向。
水声像一把锉刀，剖开我的心房。
也剖开你，让我见到你真实的模样
——你比海，有更多的波浪。
没有你，天再白也不能叫白天；
和你一起的时候，日子都改变了形状。
二〇一五年二月十四日
我爱你的时候，世界是弯的
以雨水的静，以微凉，
以轻吻，以紫罗兰的芬芳
……
一个笨笨的痴痴的人，
爱上这个世界，
是通过你散发着香味的胸膛。
以一段喘息，了解你的过去。
把一生的我，留给半天的你。
小小的温暖，是蝴蝶用翅膀驼来的，
三月的晨曦。
我从不用下面这些词汇描述城市：
善良、朴素、热情、高贵、美丽……
它们只属于你，但是要描述你的全部，
还得加上灿烂的肉体——
是的，不用“灿烂”就会词不达意。
我从前面爱你，也从后面爱你。
我爱你的时候，世界是弯的。
许多年以后，我依然爱你，
用一头银发，用微驼的背，
用歪歪斜斜的足迹，
对命运说“不”的人，对爱情，
坚定地说：是！
二〇一五年二月十四日
如果我们走得慢一些
多么美好的午后：
蝴蝶是蝴蝶，
喜鹊是喜鹊，
花草是花草，
树叶是树叶，
岸是岸，河是河，
万物各得其所。
如果我们走得，
慢——一——些，
那么，
你也还是你
我也还是我。
二〇一五年三月七日
风吹我
这依然是我年复一年所见的山河：
草木泛出新绿，
枝头炸开花朵，
天空还是那时的颜色，
风还像从前那样吹我。
风从前吹我的时候，
风和我都在温情地活着。
尘世安宁，湖面泛起柔波，
蝴蝶在花丛中飞过，
燕子在田野上飞过。
风现在吹我的时候，
风和我都染上了萧瑟。
花儿动了一下，
我也动了一下，
我们都替对方打了一个哆嗦。
二〇一五年三月十三日
宿命
好几年了，活得从容平淡，
心如止水，难以再起波澜。
有几次，在昏沉的夜里，
天上响过红色的闪电，
我都懒得抬头看一眼。
我渴望那种同病相怜的爱，
就像一座虚城爱上另一个虚城；
我渴望那种惺惺相惜的爱，
就像一个乡村爱上另一个乡村；
我也渴望失去理智的爱，
就像一个神经病爱上另一个神经病。
如果说，有一件事能让我完整，
那就是：我的后半生爱上我的前半生。
二〇一五年三月十四日
我想你……
我想你，在这夤夜时分。
万物沉睡，我是唯一醒着的人，
饥饿的时候，凉风冷雨是我的盛宴。
一枚燃烧的烟蒂，怎么暖得了心寒？
你知道，我一直都在想你，
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
三千人为我点赞，抵不过你看我一眼。
在长夜里想一个决绝的人，
就像在一个噩梦里做另一个噩梦。
月亮隐匿的时候，你也不会黯淡；
雨水潇潇的时候，我也没有输给雷霆。
这个季节的闪电啊，
原来都是按我的样子做成。
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日
我有……
我有春风，你有温柔；
我有一首好词，已经谱好曲子，
我有动人的歌喉，你有善舞的长袖；
我有一瓶陈酿，可以醉死你的忧伤；
我有十万亩紫罗兰，开在你身后，
只等你惊鸿一瞥的回眸。
我有闲置已久的身体，在夜里微微发抖；
我有脱缰的灵魂，在四处浮游。
花开与不开，你来与不来，
我都是一匹野兽，
如果你不把我驯服，全世界都会怒吼。
我想你，天亮和天黑都不是理由。
春日短暂，我有奔腾的河流。
万物生长，我独自消瘦。
一枚黑色的蝴蝶，绕我一周，
落在我左边的肩膀上，停了三秒钟，
轻盈地飞走，没有回头。
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一日
射线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奇迹：
雨水爱上了晨曦，小船爱上了大地，
在快要老去的时候，我爱上了你。
过去的所有日子，都变成了大理石。
翻越千山，通过一块花冈岩，
我找到那个词的分量和图案，
你散发的光芒，我还不敢用完。
爱情不是蜡烛，燃起和熄灭，
无关黑夜和白天。
一月中旬的那场雨，让光芒变成了琴弦，
我们的故事不长，影响却深远，
它让我的脚步变直，也让岁月变弯。
属于我们的时间只有两天半，
第一天是半圆，第二天是圆，
第三天上午是椭圆，下午破了一个口，
变成了射线，从此——
我是站在原地的那个点，
你是越走越远的那根线。
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六日
边疼边爱
美好的事物，总是最先被时光伤害，
但好与不好，谁能说得明白？
我只知道，人来人往、花落花开，
最后都是虚无，都不存在，
而我就在“不存在”里边疼边爱。
想去看你。先坐火车，穿过风雨；
再乘地铁，穿过城市，
但是又怕穿得过浮世苍茫，
却穿不过你心里的铜墙铁壁。
我的爱啊，是上帝托我给你的一个惊喜，
寄给你的时候却没让我用快递，
其实只是慢了些，你收到时并没有过期，
你不拆开，也退不回来，
因为我故意没留下我的地址。
大智慧是上帝的，小聪明才属于自己。
在远离尘世的地方，我爱得更加痴狂；
在每个想你的夜里，我疼得更加彻底。
二〇一五年四月三日
这令人恐惧的夜啊……
这令人恐惧的夜啊，像思念一样蔓延。
黑暗无边，谁把天窗关了又开开了又关？
如果再搭一架梯子，透过窗户的边缘，
我就能把头伸出去，四处打探。
我想打探的是，天外是否真的有天。
如果有，是不是也一样孤寒。
春日迟迟，草绿了一些，花开未半，
暖风比相约的女子来得更晚。
等待踏春的动物，意兴阑珊。
世界多么轻盈，接近于一片羽毛的柔软，
更像不分昼夜汹涌来袭的一个梦幻，
梦碎的时候，我还来不及把它做完。
万物沉睡，总得留下一双不眠的泪眼。
从花瓣到尘泥，从飞翔到沦陷，
还有多少艰辛多少磨难多少悲酸。
不说永远，不问永远到底有多远，
该逝去的，轰轰烈烈也不过是一道闪电。
谁接受了璀璨，谁承受了摧残，
谁能活得久，谁就看得见。
二〇一五年四月七日
我从你的身体里呼啸而过
其实，我没有丝毫的勇气，
与这四月的春光相比。
我无法像它一样，把一座城市，
或一个人，关照得无微不至。
不管我承不承认，时间，
都在我的皱纹里流逝，
带走洪水，带走现场和回忆，
带走一个名字，带走纸张和笔墨，
一切都远离我高度近视的生活。
在你身上的某一些局部，
我只留下模糊的影子。
在虚拟的寂静里，透露
被人淡忘的真实。
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故事，
让我看到了治愈近视的可能，
让我对一些事物有了新的认知，
让我可以重新定义虚空和真理。
长沙，我刚从你的身体里呼啸而过，
但是要穿过一座愁城，
还得跨越多少河流，踏平几道山坡。
二〇一五年四月十日
在山谷里与一朵玉兰偶遇
流连在两座山峰之间，
我只喜欢斑驳的云彩，
涓流不息，远离浩荡和澎湃。
我满足于自己的渺小，
你得意于逍遥。
泉水做你的肌肤还不够，
还得加上鲜花和青草。
你是一朵比雪还要白的花，
万紫千红中我独爱你的无瑕。
但即使我来，你也不会绽开，
即使是吻你的时候，
你也只在慌乱中一抖，
抖出十万只蝴蝶的娇羞。
和山谷里所有的事物一样，
我们都没有名字，个子不高，
山要蹲下来才能看清我们的样貌。
四野寂静，暮色缥缈，
看一朵花看久了，老树也抽出了枝条。
二〇一五年四月十二日
交换
没有你，即使星光灿烂，
有何幸福可言？
岁月流转，春光短暂，
我的生命有回形针一样的弯。
江堤决口，江水泛滥成魔，
我比江水犯下了更大的错，
夜深时，我就用自己的脆弱，
与命运交换折磨。
二〇一五年四月二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