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机关 毛猴
准备篇: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也不知怎么的,就迷上了读“闲书”,尤其是古典文学。20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是英语火得不能再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当时的同学们,对西方文化充满了向往。对传统文化充满着“反思”,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沉浸在唐风宋雨里,不是“低级趣味”也是脑子进水,何况,还有高考的“大棒”呢!
同学中鲜闻与我有同好者,我只能偷偷地、自卑地暗恋着屈宋、李杜、韩柳、苏辛……没有人交流,阅读的喜悦和感受都埋在心里。高考时,我执拗地选择了中文系,多好的时光啊,可以理直气壮读“闲书”,可惜,“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四年的时间倏忽而过,还好,我并未完全虚度,腹中也囫囵有了万卷书做底。
我对文学的喜爱止于阅读,“文以载道”(韩愈),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曹丕《典论》),大概是受这些言辞的影响太深了,以至我把文学看得太高深、太神圣,觉得写作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为,所以我从未冒出过“立言”的念头。
初始篇:少女情怀总如诗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兰铁报社担任编辑工作,老领导高姐是对我影响很大的一个人。万事开头难,对于把自己的名字明晃晃地印在报刊上,我当时真是满心畏惧,第一次发表稿件,完全是在高姐苦口婆心的劝说以及“威胁利诱”之下才战战兢兢完成的。
发表了一些新闻稿件之后,胆子逐渐大了,于是尝试着写了一篇散文《山路元无雨》,几位编辑老兄们给我起的笔名我至今记忆深刻,一位老编说:“你高姐使用的笔名是毛燕,取乳燕试飞的意思,干脆你们姐俩都排毛字辈,你就叫个毛猴吧。”并且不由分说,属上了“毛猴”二字,我的第一篇文学作品就是用“毛猴”的笔名发表的。
《山路元无雨》在路局举办的艺术节上荣获了二等奖,这给我的鼓励很大,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没有专业的“万金油”。我于是很兴奋地创作了一批作品,客观地说,这些作品题材单一,除了对校园生活的回忆,就是少男少女的情感。“少女情怀总如诗”,这些文字优美但空洞,情感甜蜜但青涩,情调小资但矫情。但大家仍然慷慨地给了我很多鼓励,这让我有些得意忘形,我开始用“专业”的眼光挑剔周围同行的作品,我于是窃笑高姐的写作技巧不够好、文化积淀不深。
我很快就为自己的浅薄汗颜了。我渐渐了解了高姐的经历:她幼年时家境困难,她小学时就摆茶水摊为父母分担生计,初中毕业就到印刷厂当排字工,她的启蒙读物就是自己排版的印刷品,她完全是靠自己不懈的奋斗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她母亲瘫痪数年,经常住院,有一次,我们去医院看望老人,推开门,看到高姐在人来人往、满当当摆放了七八张病床的病房里,趴在母亲的脚边一面流着眼泪,一面专注地写文章,这个场面让我很受触动。后来,读到她写的《我和我的母亲》一文,文中写她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他们长大,写母亲对他们的殷殷期望、写她为患了脑梗的母亲读自己的文章,写她的文集终于出版时母亲已辞世,她于是在母亲的墓前烧化自己写的书,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我也读得泪水涟涟。我认识到:不是每个人都有坐在书斋里读书的好运气,艰苦的自学成才更让人敬服。对生活深刻的体验、深厚的情感远胜于文字技巧!高姐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宝贵的东西:对命运的不屈服,坚忍不拔的奋斗,脚踏实地的务实精神,对生活、对亲人深厚的爱……
成长篇:独坐黄昏谁是伴
到底是敝帚自珍,怕自己那些零散的“豆腐块”容易散失,于是想结集出版,我把我的想法向路局文协、直属机关文协做了汇报,得到了领导们的大力支持,2002年,我的散文集《如花》顺利出版,直属机关文协还为这本书举办了首发式,称赞这是企业文化建设的一项成果。我非常受感动,作为一家企业,能如此关注、鼓励、扶持青年职工的业余创作,本身传达出的就是一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大胸襟、大气魄、大文化。我是个讷于表达的人,我只能是更加努力地加强学习,不辜负路局对我的鼓励和帮助。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关注点转向了古典文学。屈原、陶潜、韩愈、柳宗元、苏东坡……这些我热爱的大家们无一不是命运多舛,《离骚》、《史记》、《岳阳楼记》、《满江红》、《正气歌》……这些光耀千古的篇章无一不是在困厄中完成,我于是不禁要思考:楚大夫屈原,他为什么不去为别的国家效力?为什么不去做隐士?为什么不干脆同流合污?偏偏选择了自沉汨罗!韩愈、柳宗元、苏东坡、林则徐,他们只要稍稍装点儿糊涂,就可以免去被一贬再贬的命运,他们为什么还要大声疾呼?投荒万死之后,又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们不顾及自己的伤痛,依然无怨无悔地造福当地百姓?……我这一时期完成的散文《东坡明月禅》、《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等对中国文人的命运、心态、生活方式以及儒释道文化在中国的影响做了比较多的思考。
每每在灯下,我默然独坐,或追寻、探求先贤们迢遥的心路,或感受他们诗意的生活,抑或领悟他们的禅机妙对,有高人、贤人、雅人相伴,那一刻的惬意只能意会于心,真真是佛所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钻之弥深,仰之弥高,我越发地热爱这古老厚重的土地和源远博雅的文化!
绵延篇:故园东望路漫漫
记者问台湾诗人余光中:“你从没见过黄河,你的诗里为什么会经常写到黄河?”余光中说:“五千年的文化典籍里,流淌的都是黄河汩汩的涛声啊!怎么能说我没有见过黄河呢?”是啊!哪一个炎黄子孙的血液里没有黄河水的奔流呢?我也弄明白了自己究竟是怎么爱上汉文化的,实在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太博大精深,太美太有吸引力了!
古人“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雅致,我只敢仰望,但传统文化确乎成了我的精神家园,如果哪一天,我没有和这些师长、朋友会个面,就觉得这一天还有事儿没做完、心里不踏实。
家长们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奥数班、英语班,但很少有送去读诗词歌赋的。我经常很遗憾,现今的社会太功利,每一分的付出都是为了“稻粱谋”。用知识“谋生”当然是重要的,然而,“乐生”就需要靠文化提升了。在先贤的思想和情感里游弋、徜徉,给了我无尽的快乐,“与众乐,独乐乐,孰乐?”我好想让更多的人分享这样的快乐,我们如此大美的文化太需要传承发扬了!
虽然我自知才薄力弱,但能为传统文化的普及宣传做点儿什么,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