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崇《为妙诠和尚题焦山曝书图诗序》:“仪征阮相国,立书藏于焦山,妙诠收掌晒凉,三十余年,不懈益勤,属几谷和尚绘《曝书图》,同人题咏焉。”诗云:“焦仙高隐处,云海荡心目。中有积书岩,瑶函谨编录。山僧善收掌,不使尘手触。春秋佳日多,时向晴曦曝。浩浩海风来,芸香吹满屋。左右青琅玕,翠阴覆玉轴。绘图索题句,展阅散古馥。何日寄禅关,十年快披读。”
李黼平《小琅嬛仙馆图诗》:“司空博物冠古今,闻自建安游洞府。奇书天与特寓言,三十辆车人所睹。羽陵嵩少自世间,宛委况自君家山。但然松节缚麻炬,是身到处皆琅嬛。”
文达《南宋淳熙贵池尤氏本文选序》:“元昔但得元张伯颜、明晋府诸本,即以为秘册,嘉庆丁卯,始从昭文吴氏易得南宋尤延之本,为无上古册矣。元家居扬州旧城文楼巷,即隋曹宪故里,李崇贤所由传《文选》学者也。元既构文选楼于家庙旁,继得此册藏之楼中,别为校勘记以遗学者。”又《题家藏延熹华岳庙碑》诗:“我今快得四明本,玉轴绨囊示尊显。丰全范钱三百年,入我楼中伴《文选》。”昌炽案:余所见宋刻《金石录》,文达藏本,有印曰“癸巳”、曰“节性斋”、曰“文选楼”、曰“石墨书楼”、曰“雷塘盦主”、曰“亮功锡祜”、曰“体仁阁大学士”、曰“隋文选楼之印”、曰“泰华双碑之馆”、曰“五云多处是三台”、曰“家住扬州文选楼隋曹宪故里”。其内府校书,一印曰“臣元奉敕审释内府金石文字”,又一方印,其文曰“扬州阮伯元氏藏书处”、曰“琅嬛仙馆藏金石处”、曰“积古斋藏研处”、曰“谱研斋著书处”、曰“揅经室”。又有“阙里阮孔经楼”、“孔子七十三代长孙女”诸印,则文达继配衍圣公女孔夫人也。夫人著有《唐宋旧楼稿》,世号“经楼夫人”。又有“静春居士”、“阮刘书之”二书,文达集中屡有示书之诗,当是其侍姬也。
三二三、袁廷梼又恺 贝墉简香
山阳笛韵不胜酸,红蕙飘零骨未寒。
话到青箱灵鬼哭,只留佳婿比韦宽。
《湖海楼传》:“袁廷梼字又恺,号绶阶,吴县人,监生。”
《同治苏州府志》:“廷梼更名廷寿,六岁而孤,生母韩教之成立。家有竹伯楼,韩所居也。”
王昶《渔隐小圃记》:“袁子又恺渔隐小圃,先为王冈龄居,名江村山斋。又恺之兄,冈龄女夫也,故是圃归袁氏,又恺拓而新之,入门贞节堂三楹,后为竹伯楼,盖奉母韩太夫人,而竹伯所以况其节也。”
钱大昕《五研楼记》:“袁子又恺,向居金昌亭畔,题其读书之室曰‘三研斋’。三研皆其先世所贻,一为介隐先生物,一为谢湖草堂研,则尚之先生物,一为列岫楼研,则永之先生物也。丁巳岁,青浦王侍郎以所藏清容居士研赠又恺,钱塘奚铁生为作《归研图》。未几,又得谷虚先生廉石研,并前所藏而五。是夏,又恺移归枫桥旧居,谋藏书之所,惟兹楼宜,乃奉先世手泽及古今载籍,收藏惟谨,名其楼曰‘五研’。暇日坐楼中,甲乙校雠,丹黄不去手。”
《汉学师承记》:“袁上舍寿阶,明六俊之后。五研楼蓄书万卷,皆宋椠、元刻,秘笈精钞。又得洞庭山徐尚书健庵留植于金氏听涛阁下之红蕙,种之阶前,名其室曰‘红蕙山房’。四方名流,莫不拿舟过访。寿阶性好读书,不治生产,坐是中落,奔走江浙间。死年四十有七。”
《听秋声馆词话》:“袁绶阶性吝,一介不轻与。闻龙雨樵谪戍,袁湘湄典质所有,集二百金以赠,咋舌曰:‘是独不畏寒饿!’乃身殁未久,子若孙弗克负荷,田庐斥卖殆尽。元和顾涧蘋过其故居,感赋《月下笛》云:‘试问楼中身前,肯信破家如此?’又云:‘魂归白昼常闻哭,想只恋青箱未死。’”昌炽案:绶阶子为荛圃婿。荛翁《此山诗集》得诸五研楼,赋二绝志感云:“漫说收藏五研楼,人亡人得亦堪忧。而今楼在人何在?手触遗编涕泗流。”“白堤萧瑟起悲风,又见枫鱼老去同。从此城西踪迹少,仅存水月一衰翁。”山阳笛韵,可为呜咽者已。
《红蕙山房吟稿题贝婿简香味书图》:“嗜好由天性,读书岂厌多。一编可陶养,千卷恣研摩。余兴搜金石,闲情托咏歌。酸咸与世别,莫讶笑殊科。”昌炽案:贝名墉,字既勤,有千墨盦,著录甚富。《同治苏州府志》:“墉亦好藏书,好金石书画,略与廷梼相似,发嗜古不事生产贫其家。”《持静斋书目》:《续疑年录》四卷,贝氏友汉居钞本,有“磵香居士”、“平江贝氏文苑”诸印。
三二四、顾之逵抱冲
废殿城南列女图,先秦礼服古尊壶。
阿和阿道皆无恙,但少籯金与斛珠。
顾广圻《抚本礼记郑注考异序》:“从兄抱冲,名之逵,元和廪贡生。殁于丁巳春,年四十五。”昌炽案:抱冲先生,乾隆四十一年谢宗师科试入元和县学,见《三邑诸生谱》。
黄丕烈《芦浦笔记跋》:“过学山堂,见亡友顾抱冲手阅汪文盛本《汉书》,著笔不多,想未经卒业之本。流落坊间,忽过余眼,倍增怀旧之思矣。抱冲之殁,其二子皆髫龄,今皆成人。”昌炽案:涧薲《跋高注战国策》有云:“留示阿和、阿道。”即其二子小名也。昌炽案:荛翁《跋和靖诗》:“抱冲殁于四月。”与涧薲之言不同,当以涧薲为正。其藏书处曰“小读书堆”。
焦循《四哀诗》:“顾之逵,吴中诸生,乙卯遇于秦淮,明年至其书室,得睹藏书。时校刊《列女传》,值君病死。死数月,书方成。”诗云:“抱冲奕奕,目光照人,鹤作形气,书为性真。我识君屋,背城面津,丹铅纵横,诵读不辍。诵读不辍,今辍且绝。将旅吴阊,我欲迂行。”
瞿中溶《挽顾抱冲茂才》诗:“嗟嗟顾君好读书,百万牙签皆玉轴。宋刊元印与明钞,插架堆床娱心目。一握书论一斛珠,购来手自三薰沐。黄金散尽为收书,秘本时时出老屋。”又云:“令弟风流吧阿兄,遗书谨守藏书塾。遍乞名公作传铭,《一瓻》和泪重编录。”自注:“抱冲著有《一瓻录》。”
三二五、黄丕烈绍甫
得书图共祭书诗,但见咸宜绝妙词。
翁不死时书不死,似魔似佞又如痴。
《同治苏州府志》:“黄丕烈字绍武,乾隆戊申举人。喜藏书。购得宋刻百余种。学士顾莼颜其室曰‘百宋一廛’。”
王芑孙《黄荛圃陶陶室记》:“同年黄荛圃,得虞山毛氏藏北宋本《陶诗》,继又得南宋本汤氏注《陶诗》,不胜喜,名其居曰‘陶陶室’。饮余酒,属余为记,余未及为也。后二年,又得南宋本施顾两家注《东坡和陶诗》,于是复饮荛圃家,而卒为之记曰:‘今天下好宋版书,未有如荛圃者也。荛圃非惟好之,实能读之。于其版本之后先,篇第之多寡,音训之异同,字画之增损,及其授受源流,繙摹本末,下至行幅之疏密广狭,装缀之精粗敝好,莫不心营目识,条分缕析。积晦明风雨之勤,夺饮食男女之欲,以沉冥其中,荛圃亦时自笑也,故尝自号“佞宋主人”云。今者托趣于陶陶,非独喜其宋本之不一而足也,盖荛圃宜为县而不为,略似陶公,其力耕校书,又大致仿佛,故因以自寓焉。然陶公处衰季,求官于贵族,濡足焉而后去之。荛圃遭逢盛际,以高材久次,随辈获选,不由求请,顾且洒然脱屣,归卧不出,斯其遇远胜陶公。又陶公读书不求甚解,荛圃则实事求是,搜亡剔隐,一言一句,鉴别古人所未到,时以笔诸书而广其副,嘉惠方来。荛圃读书之专且博,亦非陶公所及也。然则荛辅之命其室,与虞伯生诸贤之命其室者,取义不同,而荛圃之趣远矣。荛圃年未老,宋板之书,麋至未已,家虽不丰,力能致酒。春秋佳日,招其二三同好,盘桓乎是室,胪列宋元,校量完阀,厘正舛错,标举湮沈,当其得意,流为篇什。以视陶公当日所谓款然良对者,未知同耶异也。余生平读书,第取有字,不能如荛圃之精求好写,今兹腕晚隳学,无复可言。然荛圃既托趣乎陶陶矣,诚欲賡由房之唱而极舞咏之情,其能舍余哉!为记之如此。’”
沈士元《祭书图说》:“黄君绍甫,家多藏书,自嘉庆辛酉至辛未,岁常祭书于读未见书斋,后颇止。丙子除夕,又祭于士礼居,前后皆为之图。夫祭之为典,巨且博矣。世传唐贾岛于岁终举一年所得诗祭之,未闻有祭书者,祭之自绍甫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