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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道可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道,虛無自然者也。由自然故得常然,強然之則不然矣。謂之道,實強名之,豈其所可哉?有可也,斯有不可者為之酉。天能天而不能地,地能地而不能天,上下異位,方圓異形,是去本而生天地,此為可道也,非常道也。疏而為江河,結而為山岳,鳥獸之飛走,草木之華實,是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此為可名也,非常名也。夫常道者,陰陽和而未分,混而為一。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無得而名焉,故無名,天地之始也。常名者,陰陽判而天地分,乃一生天地也。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故有名,萬物之母也。唯天道乃謂之常無,體天之道,無欲而無為,用地之道,無動而常靜。以天地之道合於人,得沖和之氣而為美,美之大者,難形難名,將以治世而安人,如天地之道。故在上無欲,則民純靜而化,興其美之為美,不可得而盡矣。斯道也,為純為朴,故道可道而不可道也,而合於真常之道。常無欲以觀其妙者,以其常靜而不動,不動則形歸於中而神不散,故真常之道而妙見矣。妙無動而常寂,大化行於世,亦如身之無弊而樂,洞真守一,其於妙者亦無名矣。至如國有君,君無所好,民無所欲,故純厚之風而無澆穢,故常無欲而觀其妙。若能體地之道,欲歸初始,即常有之可見者,欲以觀其繳也。此兩者,天地之道。天地皆生於一,是謂同出而異名也。雖同出而異名,然同謂之玄而已。玄有赤有黑,乾為赤,坤為黑,同隱於內皇,皇天皇地是也。天地之道,猶總氣於上元,故玄之又玄。玄之又玄者,是謂大梵。天中之天,下鎮人身泥丸絳宮,中理五氣,混合百神,眾妙由之以出入,故曰眾妙之門。若能清靜抱一,存守玄都,則造乎常道矣。

天下皆知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之相生,難易之相成,長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傾,音聲之相和,前後之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美也,善也,天地自然之道也,天下皆知也。美雖天地之道,至於之為美,則斯惡已。善雖天地之道,至於之為善,則斯不善已,何哉?天地生物之形,而形未始不美,由物有出生入死,如神奇臭腐,反衍復化之類,則外於美而為可惡者也。天地生人之神,而神未始不善,由人有智慧外通,如和大怨,必有餘怨之類,則分於善而為不善者也。既出於為美為善,斯不合無為之道,故一彼一此,更相變更,相見而皆反,是焉下文以喻之。故有無之相生者,以反常道無形也,有有無之理以相生,故有難易之事以相成。長短之相形者,以反地道無隅也,有長短之度以相形,故有高下之勢以相傾。聲音之相和者,以反天道希聲也,有聲音之文以相和,故有前後唱應以相隨。唯聖人知美惡之變遷,識善否之多累,是以體天地自然之道,而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也。唯行不言之教,故萬物作而不辭。若此則執左契而不責於人,將孰為不善邪?是之謂天下皆知善者矣。唯處無為之事,故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不居。若此則任物自然,無容私焉,將孰為可惡耶?是之謂天下皆知美者矣。以其作而不辭,故任其自生,雖生而不有,任其自為;雖為而不恃,不有不恃;雖有功,亦不自居矣。生而不有,地道也。為而不恃,天道也。功成不居,常道也。體此三者,故在己無居,物莫能遷,何去之有?故曰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不尚賢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矣。

賢者有智,尚之則民爭,貨者有欲,貴之則盜賊多有。賢者名也,貨者利也,人之可欲,莫大於名利。既不尚不貴,是謂不見可欲。不見可欲,則神乃守形,心何得而亂焉?是以聖人不尚賢,體天之無知;不貴貨,法地之無欲。體天而虛其心,法地而實其腹,心之虛也,志自弱矣,腹之實也,骨自強矣,若是則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大賢者雖有知,而聖人鎮之,不敢以有為也。是謂為無為則無不治矣。

道沖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若存。吾不知其誰之子,象帝之先。

道在天也,以無為用,故曰道沖。沖者,虛而容物也。然大盈若沖,以能

容物,故其不盈而或之矣。道在地也,以靜為體,故曰淵兮。淵者,深而莫測也。然萬物恃之,而不知所由生,故似乎宗矣。若能體天之道,沖虛恬淡,銳則挫之;體地之道,淵深止靜,紛則解之。挫其銳也,其上和光而不耀,此之謂道在天歟?解其紛也,其下同塵而不濁,此之謂道在地歟?道在天地,沖虛淵深,湛兮固有存焉。雖謂之存,然在天也而或存矣,在地也而似存矣,故曰似或存也。自元始祖劫而來,故不知誰氏之子化生諸天,是謂象帝之先。

天地不仁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夫七,人心也,不仁則常無心也。唯常無心,故雖有愛利之實,而無愛利之累,此天地聖人所以芻狗萬物與百姓也。夫束芻為狗,以待祭祀之用,適則用之,故有愛利之實,過則棄之,故無愛利之累。天地之間若谷,亦以其無心而中虛也,故其猶橐籥乎。橐籥虛而能受,受而能應,出於無心,所以不屈,動而愈出也。若夫不待感而作出於有心者,則多言而未免夫累,所以數窮。若能體天地之無心,守沖虛恬淡之道,自致其神,則綠感而後應,何窮之有哉?

谷神不死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世之人徒知山澤之谷,而不知所謂天下谷者,天地是也。天地無心而中虛,有谷之象。天地能生生,能化化,謂之至神。唯神也,感而遂通,亦猶谷之以虛而應也,故謂之谷神。然生物者不自生,化物者不自化,所以長生,故曰谷神不死。天雖生生,所以能生物者,玄也。地能化化,所以能化物者,牝也。故曰是謂玄牝。玄牝者,陰陽是歟?方陰陽和而未分,則孰為天地?唯陰陽判而生天地,則天地由此以出入者也,故曰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天地根則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者是已,故曰綿綿若存。若是者,感而後應,不為物先,何勤之有?故曰用之不勤。夫道之在天地如此,人者貌肖天地,亦有泥九以應之。泥九者,乃在我之谷神也,名曰崑崙之山。內有方寸丹田,通於七竅,號曰天谷,中有神人居焉。丹內圓以應天,田外方以應地,亦玄牝之義。然三十五分,總氣上元,是謂天根也。若能體道在我,則長生不死,與天地參。

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道生萬物而不自生,天地肖道,故能長生,長生則長久矣。天地不自生,所以無私,聖人體天地,故能成其私,成其私則身先而存矣。後其身者,不與物爭也,外其身者,以存其神也,此所謂體天地之無私。夫天之至私,用之至公,此其效歟?

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惟不爭,故無尤。

水之性不維則清,莫動則平,鬱閉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故上善若水也。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下文以喻之。善下而安靜,故曰居善地。益深而莫測,故曰心善淵。此二者,幾地道歟?澤及而不偏,故曰與善仁。行險而不失,故曰言善信。此二者,幾天道歟?內明而外平,故曰政善治。性潤而材因,故曰事善能。此二者,幾常道歟?雖善利萬物,幾於天地之道,如此然皆作用而適可者也,故曰動善時。動善時者,何爭之有?此其所以無尤。

持而盈之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盈不可久,莫若不欲盈,何必持之?進銳退速,莫若挫其銳,何必揣之?金玉滿堂,莫之能守者,為已盈矣。富貴而驕,自遺其咎者,為已銳矣。此乃失慈儉之道,故有盈銳之過也。盈者,功成也。銳者,名遂也。既功成名遂,則有身退之理,是乃陰陽進退盈虧之運也。若能守慈儉之道,則去功與名,還與眾人,何盈銳之有哉?

載營魄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愛民治國,能無為乎?天門開闔,能為雌乎?明白四達,能無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身者,神之車也,魄於之而載者也。魂云而動,負魄以出入,則神經緯於外而政意於有為,所以三魂忽忽魄靡傾。惟聖人藏神於內,則載而營之,魄不隨魂而外馳矣。如此然後可以為衛生之經,故曰載營魄。夫衛生之經無他,亦不離於精也、氣也、神也三者之間而已。能抱一者精不搖,能兒子者氣不暴,能滌除思慮者神乃守,是謂體天地道者矣。非特此也,能體天道,斯能無為,愛民治國,欲其無為者也。能於愛民治國而無為,則滌除玄覽,我無為而民自化矣。能體地道,斯能為雌,天門開闔,欲其為雌者也。能於天門開闔而為雌,則專氣致柔,晝夜不寐,乃成真矣。能體常道,斯能無知,明白四達,欲其無知者也。能於明白四達而無知,則收視反聽,抱一為天下式矣。若是者,精全而不虧,氣和而不暴,神清而不疵,則道德一合,渾渾沌沌,大同乎溟涬矣。生之者,道也。畜之者,德也。天地之大德曰生,是德者,統天地而言之,亦不離於道也。天玄也,地田也,故畜從之。地道生而不自生,故生而不有。天道為無為,故為而不恃。常道成器長,故長而不宰。此三者應於泥丸上首之中,蓋天德之謂也。在天為玄,則玄德者,天德而已矣。天德以無為用,載營魄者,亦當其無有車之用,德非天德歟?

三十輻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壇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所乘者,車運動而已;所宜者,器適用而已;所居者,室靜止而已。行者動也,止者靜也,適用者動靜之間也,聖人以此諭道矣。觀此三者,皆外有內無之象,有則實,無則虛,無則以有為利,有則以無為用,反觀諸己每解於此。有者形也,無者神也,神生形,故形以神為用,形成神,故神以形為利,形不得神,不能自生,神不得形,不能自成,形神合同,更相生,更相成,則道乃存矣。奈何神常愛人,人不愛神,遂至於早已。故善者夷心存神,以虛其中。

五色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視之不見名曰夷者,常道也。世之人不能收視於內景,致五色亂目於外,失太初之道,故盲矣。聽之不聞名曰希者,天道也。世之人不能反聽於真寂,致五音亂耳於外,失太始之道,故聾矣。搏之不得名曰微者,地道也。世之人不能食氣於太和,致五味獨口於物,失太素之道,故爽矣。此三者,內失寸田之守,而遊蕩其心,故曰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既外着於物,志乎期費,而有累於行持者也,故曰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無知而畜德於內,慮見可欲而失性於外,故為腹實而已,不為目也。三者皆生之害,而獨言目者何?九竅三要,其機在目,故去彼外視之華,而取此內德之實矣。

寵辱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

愛以身為天下,若可託天下。寵辱者,有為於事物也。既有為於事物,而神不能內守,故若驚。貴者,德也。人人有貴於己者,或反自累其德,則為其有身,故大患若身也。寵者,受制於人,為人下之道,有寵則辱隨之矣,故得之。有心操之則慄失之,有心捨之則悲得之,在物不能內守,此其所以若驚。吾者,命物之我上,德上之稱也。吾所以有大患者,緣有身而累於德矣。有身者,徇天下也。苟徇天下,則以形累心,以心累德,失其所以命物者,故患莫大焉。如其無以天下為,則以虛為身,而不以有身為累,所謂無身之身者也,且有何患?世俗之人迷惑有無,不知無身之理,故喻下文。且貴以身為天下,是貴所寄於身,故悟道者,若可寄天下,何患之有?又愛以身為天下,是寵所託於身,故得道者,若可託天下,何辱之有?知去來之非我,不以身自累,忘萬物於心目,不以寵自矜,故君子不得已而臨蒞天下,若寄託而已,是謂無以天下為者矣。

視之不見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請,故混而為一。其上不曒,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復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恍惚。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常道者,太初之始,故夷而不可見也。天道者,太始之始,故希而不可聞也。地道者,太素之始,故微而不可搏也。此三者,氣形質之始,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一者,陰陽和而未分。上無積陽,故其上不皦。下無重陰,故其下不昧。陰陽交合,無得而名焉,故繩繩兮不可名。雖曰陰陽,而陰陽不可判也,故復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者,地道未分也。無物之象者,天道未分也。天地之道未分,則陰陽即而不離,故是謂恍惚。若然者,迎之不見其首,孰知其所從來?隨之不見其後,孰知其所與往?於此欲行持之,則唯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者矣。古者,天地也。今之有者,形也。若能執天地之道以御形,形將自正矣。古始者,一也,天地之源也,故曰道紀。

古之善為士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惟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若客,渙若冰將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渾兮其若濁。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動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不新成。

古之善為士者,通常道之妙,通天道之玄,通地道之微,故曰微妙玄通。內雖通微妙玄,而外實深不可識,若以外望言之,故強為之容而已。慎而順動,豫若冬涉川。默而靜止,猶若畏四鄰。動靜之間,不為物主,儼其容而若客。此三者,外望也。然外若豫而內若谷,曠極無心也。外若畏而內若樸,敦厚無欲也。外若客而內若渙,冰釋而無繫也。以其內若渙、若樸、若谷,與道合真,是謂微妙玄通。以其外若豫、若畏、若客,而不自見,是謂深不可識。雖若此,然亦渾於流俗,故渾兮其若濁也。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動之徐生者,唯通玄究微者也。濁者,地之體。靜者,地之道。若能法地之道,則徐徐而清矣,以地自然法天也。安者,天之體。動者,天之道。若能法天之道,則徐徐而生矣,以天自然法道也。欲保此道,唯善為士者,故不欲盈。夫唯不盈,則能固弊守原,不為新成而忘本矣。

致虛極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歿身不殆。

虛靜者,萬物之本也。體天之用,致乎虛之極,法地之體,守乎靜之篤,萬物並作,聖人觀其復,明物理以化人也。且草木,地類也,其根在下而枝在上,得地之道而止。人乃天類也,其根在上而枝在下,得天之道而動。夫物芸芸,各歸其根,萬物畜而不比之謂本根,可以觀於天矣。故聖人言:華要歸其實,莖葉如本根,為道歸祖首,黃闕兩眉間。此之謂也。歸根曰靜者,唯靜則法地之體,可以反性矣。靜曰復命者,靜則徐清,唯清則體天之用,可以復命矣。太一司命,蔕在泥丸,故太一者,總天地之道者也,夫是之謂常。天地之道既總而為一,則漸入真常之道,故復命曰常也。知而守常,神由斯生,明由斯出,皆原於一,故知常曰明也。明者,陰陽合而為一。不知常者,捨天地之道而有妄心,隨物轉徙,觸塗自患,永失真道,故作凶也。夫知常容者,知天地之道也。天地之間無所不容,何私之有?故曰容乃公。王者體天地之無私,所以成其私,故曰公乃王。王惟體天地之道,而其一上比,故曰王乃天。天一而大者也,故曰天乃道。道先天地,歷萬世,而無有紀極者也,故曰道乃久。久者道之常,知常者,故段身不殆矣。

太上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之譽之;其次,畏之侮之。信不足焉,猶不信焉。猶兮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德自然。

大道無形,陰陽混而為一。一生天地,天地生萬物,自無形而生有形也。當太上之世,君天下者,無為也,天德而已矣。下民知有上,而帝力何有於我哉?故曰太上,下知有之,此乃反大道無形也。中古聖人澤加於民,民自親而譽之,故曰其次,親之譽之,此乃反天道無親也。後世帝王則勑法以齊之,而民自畏,故曰其次畏之,此乃反地道無欲也。延及數世,法出姦生,令下詐起,故曰其次侮之,此乃反王道之,正也。以法令取信於人,信不足,有不信也。是以太上之始,行不言之教,故曰猶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則無親譽畏侮不信矣。

大道廢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大道廢,有仁義者何?仁可為也,義可虧也,以其反常道無為,故大道廢也。智慧出,有大偽者何?智有知也,惠有察也,以其反天道無知,故有大偽也。六親不和,有孝慈者何?孝者各親其親,慈者各子其子,以其反地道無欲,故六親不和也。國家昏亂,有忠臣者何?見危政命,諫不避死,以其反王道之正,顯忠臣之節也。夫大道溟涬,無廢無興,古今不異,人自廢之,亦天地陰陽之數也,然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矣。有聖人者,以道蒞天下,會於七而不恃,薄於義而不積,民歸淳樸而智慧者消,人無機巧而詐偽者息,風化淳而孝慈復泯,一人正而忠臣自順,此之謂至治。

絕聖棄智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私寡欲。

道降德衰以悅聖耶?是相於藝悅智耶?是相於疵悅仁耶?是亂於德悅義耶?是悖於理天下,將不安其性命之情也。以此,是以聖人不以多能為聖,不以治人為智,而體天道無知,其於民利也百倍。不以愛物為仁,不以立我為義,故絕仁棄義,而體大道無為,其於孝慈也復泯。不以奇物為巧,不以貨財為利,故絕巧棄利,而體地道無欲,其於盜賊也無有。若是,則民自反其性而復其初矣。聖智也,仁義也,巧利也,此三者以文滅質,失其素樸之真,是使民有不足,教民為悖逆,騷民為盜賊,以為文不足也,故令有所屬。見素者,體天地之道也。夫明白者入素,入素則自然少私矣。抱樸者,體常道也。故無為者復樸,復樸則自然寡欲。

絕學無憂

絕學無憂。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我獨怕兮其未兆,若嬰兒之未孩,乘乘兮若無所歸。眾人皆有餘,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純純兮。俗人昭昭,我獨若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澹兮其若海,飂兮似無所止。眾人皆有以,我獨頑似鄙。我獨異於人,而貴求食於母。

文滅質,博溺心,然後民始惑亂,無以反其情性而復其初。故聖智之疵,仁義之亂,巧利之盜,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是以聖人絕有為之學,處無為之事,何憂之有?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何若?在學者自為分別,其於失性傷生均矣。人之所畏者,喪生也,學以多方喪生,不可不畏,所以絕學也以多方之故,故荒兮不得其中矣。夫學之初也,以時習之,熙熙而悅,故如享太牢之味而失其恬淡,如春登臺之觀而失其寂寞,我獨怕兮懷天地之始,如嬰兒之未孩也,乘乘兮其動也,似無所歸矣。學之中也,聞見務多,日有所益,故皆有餘,我則為道日損,獨若遺也,動靜之間,天機不張而默與道契,純純兮不為賢人之用心矣。學之極也,文過而質滅,昭昭如日月之揭,博勝而心溺,察察有淵魚之見,我則獨守本根,若昏而無外視之昭也,悶悶而無外通之察也,忽兮若海,寂兮其靜也,似無所止矣。由初以至極,因於積習,故皆有以,我獨頑且鄙而無以為也。然則我何異於人哉?貴求食於母而已。天地乃萬物之母也,人皆食穀與五味,獨食太和陰陽之氣,故能不死,此其所以異。

孔德之容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中有象焉;恍兮惚兮,中有物焉。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

孔者,自子至乙,三陽在焉,杳冥之間,乾道已具真精,應物之時也。德者,道之在我也。容者,貌肖天地也。若得此時真精而之我天地,則道自歸之矣,故曰孔德之容,唯道是從也。道之為物,惟恍惟惚者,以陰陽言之也。德之為物,為形為質,故道之為物,為陰為陽。恍兮者,道在天而為陽也,陽中有陰,故曰恍兮惚。應物為神,神者無中之有,謂其在天者,故曰其中有物也。惚兮者,道在地而為陰也,陰中有陽,故曰惚兮恍。應物為氣,氣者有中之無,謂其在地者,故曰其中有象也。杳兮冥兮,其中有精者,天地之間陰與陽并,展轉變化,遂為物精,吾思是道,本出杳冥也。其精甚真者,應於上元也。其中有信者,應時不忒也。道亘古今而常存,故自古及今,其名不去。天地乃萬物之甫也,在我而貌肖天地,是謂以閱眾甫。必言甫者,為天地有父之用也。夫何以知眾甫之然哉?精以集神,神以化氣,氣以化物,物化之間由環之無窮,眾甫之變日逝而不停,故萬物非欲生,不得不生,萬物非欲死,不得不死。聖人所以貴精者,神可以不死,可以不生。

曲則全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弊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常道應物而不爭,故曰曲則全。地道大直而若屈,故曰枉則直。天道沖虛而若谷,故曰窪則盈。王道守樸而無為,故曰弊則新。此四者,域中之四大也,雖分四大,實本一道,道一而已矣。天得之以清,地得之以寧,侯王得之以為天下貞,故曰少則得。若降本流末,而從事於有為,則為有所縈,億載無畢,故曰多則惑。是以聖人知至道不煩,殊途一會,故抱一為天下式。於是體四者之道,以應世而無任己之累焉。不自見者,體曲則全之道,故明矣;不自是者,體枉則直之道,故彰矣;不自伐者,體窪則盈之道,故有功矣;不自矜者,體弊則新之道,故長矣。然其應物,則皆以常道為本,常道不與萬物交爭焉,故天地莫能與之爭。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希言自然

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故從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同於失者,失亦得之。信不足,有不信。

天何言哉?聽之不聞而已。希言者,天道也,故常自然。飄風驟雨,天地不常之氣也。天地不常,尚不能久,人若不常,其德安可從事於道?故從事於道者,體大道空虛而無為,存而生之,亦同乎道矣,體上德清靜而無慾,守而畜之,亦同乎德矣。如飄風驟雨之類非常,則正復亡癡盲而持自咎,亦同乎失矣。於道者,飛昇南宮,是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延壽長年,是德亦得之;同於失者,鬼道相連,是失亦得之。三者取信於人,皆必至之符也,若信不足,乃有不信矣。

跂者不立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餘食贅行。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跂者自為立,故不常立。若能體地道,寂兮無欲,故獨立而不改也。跨者自為行,故不常行。若能體天道,寥兮無心,故周行不殆也。至於自見、自是、自伐、自矜,皆自為之過,亦比於跂跨之類,是以反前篇之所謂也。若是者,其在道也,出乎分之所欲而為餘食,侈於德之所行而為贅行,是皆好盈者也,物或惡盈,故有道者不處於此。

有物混成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處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氣形質具而未相離曰混淪,有物混成,則混淪而未相離者是已。形變之始而為一,一生天地,故曰先天地生。言道也,寂兮獨立,本於真常,豈有改哉?言地也,寥兮周化,化於妙用,豈有殆哉?言天也,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故曰可以為天下母。天下言萬物也,以形變之始,故不知其名,字之曰道。以上無復祖,故強名曰大。道判渾淪,天地始分,天得乎道,運而無積,故大曰逝。輕清為天,重濁為地,天運無積,地大無隅,故逝曰遠。天地含精,萬物化生,降本流末,離道滋甚,故遠曰反。唯聖人獨立於萬物之上,化萬物而物之所不能累,與道同體,與天地同功。天地者,古之所大者也。王天下者奚為哉?天德而已矣。故道大,天大,地大,而王亦大也。域中有四大而王處其一焉者,道也,天地也,皆得一以為大,唯王乃有道者,王其一上比天地之合也,處其一焉,故亦大矣。自渾淪之始,虛無生自然,自然生道,道生一,一生天地,天地生萬物,若能反此法之,欲歸初始,復契自然矣。故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重為輕根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如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臣,躁則失君。

重能御輕,故重為輕根。靜能制躁,故靜為躁君。此兩者,道之根元也。君子知道之根元有在於此,故終日行不離輜重。車也,以虛為體,以無為用,守靜於內,自任其重,故外以制御輪輻之輕躁者。君子行此,故雖有榮觀輕躁之趣,然燕處重靜,超然不著,未嘗係於其心也。重靜若是,如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乎?輕則失重,身不燕處;躁則失靜,神不超然。臣道尤先於自重,君道尤貴於守靜,君臣之道,輕躁亦然。

善行

善行無轍迹,善言無瑕謫,善計不用籌籌,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故善人,不善人之師,不善人,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

周流六虛而無轍迹者,莫善乎大道也。不言善應而無瑕謫,不爭善勝而無籌筭者,莫善乎天道也。畜閉太和之真精而無關楗,結合玄元之妙用而無繩約者,莫善乎地道也。是以聖人終日行不離輜重,亦無轍迹;行不言之教,亦無瑕謫;抱一為天下式,亦無籌筭;藏神於內,亦無關楗而不可開;復守天下之母,亦無繩約而不可解。體此之道,故常善救人而人各安其俗,無一人不被其化者,常善救物而物各遂其性,無一物不蒙其養者,是謂善體道者也,故曰襲明。唯聖人善於此,故為不善人之師。世之人不善於此,而得被其化,故為善人之資。得被其化者,皆謂我自然,乃不貴其師。善於此者,而在己無居,乃不愛其資。夫聖人行此,非以明民,將以愚之也。若智者道之華,則反此矣,故曰大迷。唯彼是兩忘,無所貴愛,是謂要妙。

知其雄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谿。為天下谿,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兄。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忒,常德不武,復歸於無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樸。樸散則為器,聖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陽為雄,陰為雌,若知雄於至陽之上,而守雌於至陰之原,則畜納有常,以歸於地道,故為天下谿。山澗小谿也,地乃天下谿也。雖施於物而自無所施,是謂常德不離。若能守地之道,貴養厚敦,則復歸於嬰兒矣。晝為白,夜為黑,若知白於晝之日,而守黑於夜之時,則晝夜存之,以合於大道,故為天下式。王化一國之式也,道乃天下式也。真精之至而信在其中,是謂常德不忒。若能守一之道,調適上遂,則復歸於無極矣。敷生為榮,刻制為辱,若知榮於敷生之初,而守辱於刻制之後,則歸根復命,以反於大道,故為天下谷。山澤小谷也,天乃天下谷也。在己無居而虛應不竭,是謂常德乃足。若能守天之道,恬淡無為,則復歸於樸矣。樸者道之全體,一生天地,則樸散而為器,其輕清者為神器,其濁重者為利器。神器者,上德也。上德無為而無以為,故天下神器,不可為也。利器者,下德也。下德為之而有以為,故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也。聖人用樸則為官長,雖天地裁制萬物之大者,亦不能割無為之樸也。

將欲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者,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隨,或呴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常無欲而無為也,故將欲取天下而為之者,吾見其不得已。所以不得已者,謂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然器之神者,冥冥混混,不可進智力於其間,故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是以天下之物,陽方行也,則陰氣隨之;陽極呴也,則陰氣吹之;陰既強也,則物將羸之;陰極載也,則物將隨之。故成敗得失,未之或知也,此乃將欲取天下而為之者,制於陰陽之數,猶未免夫累。是以聖人體天之道,遊於逍遙之墟,故曰去甚。體地之道,食於苟簡之田,故曰去奢。體夫大道,處於不貸之圃,故曰去泰。此則非託於天下,亦非託於鬼神,亦非託於萬物,故無敗無失矣。

以道佐人主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刑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故善者果而已矣,不敢以取強焉。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物壯則老,是謂非道,非道早已。

兵,凶器。戰,危事。爭,逆德。故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所謂反乎爾者也。師之所處,下奪民力,故荊棘生焉。大軍之後,上違天和,故鈴有凶年。故善者,果而已矣,不敢恃兵強而取勝於天下也。諭以下文,體大道者,果而勿矜,故德長;體天道者,果而勿伐,故有功;體地道者,果而勿驕,故無咎。此三者,緣果而不得已,不敢恃矜驕自伐,是果而勿強者也。用強壯者,則反乎道,故曰早已。

夫佳兵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是以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故不美也,若美必樂之,樂之者,是樂殺人也。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是以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言居上勢,則以喪禮處之。殺人眾多,以悲哀泣之,戰勝以喪禮處之。

兵者,賊民之大害,天下之凶器,況其佳之乎?是謂不祥之器也,物或惡之。惡之者,唯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者,處無為也。左者為陽而主生,吉事也。用兵貴右者,當有為也。右者為陰而主殺,凶事也。疊言不祥之器者,深戒用兵也,故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無心於勝物,恬淡為上。雖勝而不美也,且美而樂殺人者,是謂佳兵也。夫佳兵者,天之所惡,安可得志於天下,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是以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所謂用兵則貴右。言居上勢,則以喪禮處之,所謂凶事尚右也,殺人眾多,以悲哀泣之,故戰勝以喪禮處之。

道常无名

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與江海。

常然之道,乃天地之始也,豈得而名焉?故曰無名。無名者,道混而為一也。天地全體,於此未分,是謂樸。天地空中一細物,故曰樸雖小。然聖人用之則為官長,而天下莫敢臣而卑之矣。夫心者,君主之官,五臟之侯王也,若能守一之道,則身虛而萬物至,何所不賓?心無為而和氣歸,甘露乃降,人莫之令而自均矣。始者,道之一也。有名者萬物之母,天地是也。唯一可以制天地,故曰始制有名。然在我者,當觀天之道,而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而已。知止者,止於一也,故為天下正,所以不殆。天下一性也,道之在天下,以性而合,猶江海善下,非欲川谷之水,而川谷之水自歸之。人能知止而空虛無為,非欲於道,道自歸之矣。

知人者智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知足者富,強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

有為而外視之謂智,無為而內視之謂明,故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勇於敢為而以剛制物者之謂力,勇於不敢為而以柔克己者之謂強,故曰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唯至人務自知而不務知人,務自勝而不務勝人。其自知也,體天地之道,外欲不能動乎心,則自安其分,所謂知足者富是已。其自勝也,體夫大道,外物不能勝乎志,則自強不息,所謂強行者有志是已。外欲不能動乎心者,藏身於身而不出也,故繼以不失其所者久。外物不能勝乎志者,心死於物而神存也,故繼以死而不忘者壽。非體天地道者,孰能與於此哉?

大道汎兮

大道汎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不居。衣被萬物而不為主,故常無欲,可名於小矣;萬物歸之而不知主,可名於大矣。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陽可左而不可右,故能生而不能成。陰可右而不可左,故能成而不能生。唯大道汎兮,能陰能陽,能生能成,是以或左或右,無乎不可也。得此道以在天,故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得此道以在地,故功成不名有。生之者,天也。成之者,地也。天地之道,覆養萬物而不為主,故常無欲。然天地肖道,其細也夫,故可名於小矣。惟大道汎兮,萬物歸之而不為主,故可名於大矣。大者,道之強名也。是以聖人虛靜無欲,體於天地,故終不為大,而常然之道不期而自歸之,故能成其大也。

執大象

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樂與餌,過客止。道之出言,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可既。

大象無形者,道也。執大象,天下往者,以道蒞天下也。有道則民之攸堅,故往而不害,安平泰。蓋法天道虛而容,故安而不擾;法地道載而寧,故平而不陂;法大道和而通,故泰而不塞。若是者,物物不干,何害之有?世之人悅於聲,而不知天道

所謂聲聲者,美於味,而不知地道所謂味味者,故著於嗜欲而久處之,不知有道者以此為蘧廬爾。樂以聲言也,聲之所聲者彰矣,而聲聲者未嘗發。餌以味言也,味之所味者嘗矣,而味味者未嘗呈。道之出江,淡乎其無味,則所謂聲聲味味者也。以道蒞天下者,得大道泰而妙,故視之不足見;得天道安而玄,故聽之不足聞;得地道平而廣,故用之不可既。直將還一世於澹泊,豈使民以嗜慾累其心哉?

將欲歙之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之勝剛,弱之勝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一不人。

利器示人,欲心亂矣。唯有道者體天道之虛,於吾心本無所張也,何必歙之?將欲歙之者,必固張之而已。體大道之夷,於吾欲心本無所強也,何必弱之?將欲弱之者,必固強之而已。體王道之正,於吾欲心本無所興也,何又廢之?將欲廢之者,必固興之而已。體地道之靜,於吾欲心本無所與也,何必奪之?將欲奪之者,必固與之而已。此四者,皆欲於利器。利器者地道,故是謂微明。何則?柔弱處上,神器也。剛強居下,利器也。聖人處於柔弱,不以利器動乎心,故以柔勝剛,以弱勝強。胡不知魚在水中,水在魚中,人在道中,道在人中,魚脫於淵喪乎軀矣,利器示人喪乎道矣。

道常無為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

常然之道,無為也。天地之道,無為而無不為也。然天地法道,為出於無為,故曰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法天地,若能守道以御世,則萬物化之,若性之自為而不知為之者,故曰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夫化而欲作者,將有為而起之也,聖人於是鎮之以無名之樸,使復於無為。無名之樸者,天地之道也。萬物隨化,孰敢有所欲哉?故亦將不欲。其不欲者,以靜而已。靜而無為,則天下將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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