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纪老爹房子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雪已经能把鞋底盖住了,飒飒的细微声音不断的从窗外传进屋子里,惊动了一直处于Word状态的笔记本电脑。
北方的冬天一直都是不吝啬寒气的,每每进入农历十月份温度就开始一天天的往下降,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纪妃体质偏寒从小就怕冷,每年冬天手脚都会被冻伤,又红又肿的,触目惊心的看着让人难受。
从纪老爹那里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她就爬进了被褥里,抱着电脑开始写那个接近尾声的旅程稿子。
无论是中国的哪块地方,晚上都是相同性质的安静。盯着被灯染得橘黄的窗子,纪妃抓了抓已经长的过肩的发,往手里哈了哈热气,在电脑键盘上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打起来。红肿的双手因为那双盯着屏幕的闪着灵气的眸子而变得欢呼雀跃起来,就连手指下的键盘也被手指捂得热乎乎的,心甘情愿的被当牛做马的来回敲。
一直冒着热气的咖啡杯见证了这一夜的纪妃没有睡,她完成了《孤旅独途》的最后一个章节,敲完最后一个字,她又把完稿发到了欧阳伯爵的邮箱里。做完这些才发现手机的指示灯是亮着的,纪妃伸手拿过手机,经不住想有人给她打电话或是发短信了吗?
翻开手机才发觉是陈晨给自己打电话了,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看来今晚他也在熬夜!毫不犹豫的给他拨回去,如她所料那端电话接的很快。无比清凉的嗓音传进昏昏成成的脑袋里的时候,纪妃有些翻不过空子的顿了几秒钟。
“忙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忙?”不说话还不觉得嗓子是沙哑的,话一说出来才觉得喉咙里全是火,干涩的要命。
“感觉!”
这样的回答真的让人觉得好笑,什么都用感觉,那那些学逻辑学的就该伤不起了。纪妃从被褥里爬出来拿着电话给自己倒了杯水,哑着喉咙问:“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有些想你了。”
嘴里的温水禁不住神经的拉扯,以有些唐突的姿态泄露了自己的诧异,纪妃很不幸的因为陈晨的那句无比真挚的回答而被温水呛到了,呛的接二连三的咳嗽,嘴巴里的温水喷了一地。
电话那端听着咳嗽声的陈晨从单人沙发里坐起来,关掉满屏幕的图表和数据线,皱着眉头垮下了膀子。
“你可真直白!”虽然被那句话给呛到了,而且呛得不行,不过他的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她不得不承认,听见他那样说她是欢喜的,至少心口不是以往的冰冰如是,而是温热的。
“现在我有些后悔刚才的直白了!”
“为什么是我?”
雪还在飒飒的往下落,拿着手机站在窗边能清楚的听见窗外雪花坠地的欢喜声,还有北风扫过树上枝桠的得意的掴掌声。看着窗户上映着的一脸平静拿着手机的影子,纪妃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慢慢的地下头去。
“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不配!”
“那谁配?”
也许他是生气了的,不然也不会这样回答自己,纪妃下意识的笑了笑,盯着窗子上的笑颜,低低的问陈晨:“你生气啦?”
语气浅浅的,又带着些讨好的成分,通过话筒拥进陈晨的心窝子里,有种消磨一切的力量,足以诋毁一切因她而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极情绪。
右手抚在被暖流击过的地方,陈晨闭上了眼睛,很想对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可又该死的一时神经错乱什么都说不上来,最后也只能像个八婆一般,把客套话拉上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框里。
“你们那儿天冷,记得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纪妃好脾气的答他:“好。”
“好好的跟纪老爹解释,别惹他生气。”
“好。”
“既然忙完了,那就快去睡吧!”
“陈少!”
“恩?”
“你会是个很好很好的丈夫的!”
纪妃这个回答终于取悦了陈晨,他那嘴只在开心的时候才会大露江山的白牙,这时终于在纪妃说完那句话之后现身了。
屋顶的欧式水晶吊灯发散的漫漫柔光闪过沙发里的某双眼睛,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来,也不知道是巨型吊灯笑的,还是陈晨的笑没有隐藏好身子。
“那你愿意嫁给我这个好丈夫吗?”他也只能有玩味的语气来讲出自己内心深处最想深吐的话,因为他怕她的拒绝会让他断了最后一片与她牵连的孤舟。
纪妃用空出的那只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才说:“好丈夫是不会让自己老婆熬夜接电话不让她休息的!”
陈晨笑了,这算不算是一种羞涩的回答呢?
暂且不论是真还是一时恶作剧兴起而来的一场笑话大全,只要是她说的,他就想做真!
嘲笑他也好,看不起他也好,他就是这么的中意她,就是这么的放不下她,哪怕在她身边她什么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