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被樊忠击杀于土木堡后,宦官之祸并没有根绝;曹吉祥和汪直,权势之重,为祸之烈,实不亚于王振。到了明武宗时,更出了一名大阉宦,就是后来被凌迟的刘瑾。
刘瑾本姓谈,陕西兴平人,景泰年间净身进宫,投在刘太监门下,从其姓。他为人机敏,善解人意,深得主子信任。武宗做太子的时候就迷恋声色,纵情狗马,刘瑾投其所好,领着他干出了许多荒唐的事情。
明孝宗对儿子的所作所为很不放心,担心他日后难以继承大统,败坏祖宗基业。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身染重病的孝宗把刘健等几个内阁学士叫到床头,流着眼泪殷殷嘱托,希望他们好生辅佐太子。孝宗死后,太子朱厚照继位,改元正德,他就是明武宗。
原来在东宫当差的那些太监,如刘瑾、谷大用、张永等人,自然得到宠信。他们依仗皇帝的势力,横行朝野,干了许多坏事,人称“八虎”。其中以刘瑾为最。
武宗即位当年(公元1506年)六月的一天,雷雨大作。有人向皇帝报告,说是郊坛、太庙的顶端遭到雷击。
这在古人看来,可不是一件小事,认为它是上天对时政不满。太学士、辅政大臣刘健等人趁机上疏,请诛“八虎”,上顺天心,下从民意。司礼太监王岳、范亨、徐智等人也表示赞同。刘瑾探知后,带领马永成等人连夜入宫觐见武宗。他们俯伏在地,号啕大哭说:“请陛下网开一面,赏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皇上啊!”
武宗做太子的时候,便和他们整天混在一起,亲如手足,形影不离,现在一听他们哭诉,心里难过,对他们说:“别哭了,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不必担忧。”
刘瑾察言观色,趁机挑拨说:“陷害奴才们的,就是司礼太监王岳等人。”
武宗一听,忙问所以。
刘瑾道:“陛下深居内宫,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
那王岳掌管东厂,权重一时,朝臣无不侧目。这次谏官上书,就是他唆使的。”
武宗一听,火冒三丈,立即下令将王岳、范亨、徐智等人拘捕问罪。后来从宽发落,押解南京当差。刘瑾并不放心,又派遣党人沿途追杀,打断了徐智的一条臂膀。
王岳去职后,司礼太监的美差便落到了刘瑾的身上。
“八虎”其他成员,有的掌管了东厂、西厂,有的控制要害部门。
司礼太监负责笔录皇帝的口谕。刘瑾在任时,还掌握机要,批阅奏章。内阁首辅焦芳等人,甚至到刘瑾家中处理政事。大臣们的奏章,都要写成两份,先用红本送刘瑾,然后再送给武宗,称为白本。
刘瑾为了窃取政治权力,常趁皇帝嬉戏忘形之际奏事。武宗这时往往很不耐烦,对他说:“不是天塌地陷,你就别烦扰我了!”从此,所有朝廷大事,由他一人专断。和他有隙或小视过他的大臣,就被他矫诏免职,或贬抑外任;趋炎附势的小人,得到了高官厚禄。
兵部主事王守仁,上书为戴铣(xǐ)洗冤,遭到刘瑾的忌恨,矫诏将他痛打50大棍,发配贵州服役。他为逃避刘瑾派人中途追杀,假造了一个投水自尽的现场,才免遭毒手。
刘健、谢迁、韩文等人,都是带头上书要求诛杀“八虎”的大臣。刘瑾矫诏削去他们的官职,有的还关入大牢待审。正德二年三月,他又以皇帝的名义,令李梦阳、王守仁等五十多人跪在金水桥头,宣示所谓的滔天罪行。
一天,武宗议政退朝,有人在殿前台阶上拾到一封未署名的奏章,里面写的全是刘瑾的罪行。武宗不以为然,还对刘瑾说:“他们说的奸佞,我偏偏要重用;他们推举的贤才,我就是不给官。”
刘瑾听他这么一说,一颗惴惴之心才定了下来。第二天上午,他下了一道命令,把朝中的官员全部叫到奉天门外罚跪。这天,骄阳似火,天空中没有一丝儿云彩。不一会儿,官员们一个个晒得大汗淋漓,有的晕倒在地,有的求饶。几名年老体弱的官员,经过一天的曝晒和折腾,当晚就去世了。
第二天,大学士李东阳上书申辩。刘瑾探知奏章的作者是一名宦官,便顺水推舟,准了李东阳的奏请,饶了他们。
刘瑾还是一个贪得无厌的敛财能手。平江伯陈熊总督漕运,是个肥差,刘瑾便向他强行索取财物。各地大员进京述职,除向皇帝进贡外,还得向他进贡,少则两万三万,多则十万八万不等。他为扩充田庄,大肆侵夺民田,拆毁民居,甚至将官地化作私产。
正德五年,刘瑾派遣心腹、大理寺少卿周东到宁夏去丈量土地。按照刘瑾的授意,他以50亩为一顷勒索银两,这就大大损害了镇边戍卒的利益,激起了愤恨。安化王朱(zhì)(fán)以讨伐刘瑾为由,起兵反叛,很快就被当地官军镇压下去,朱被擒,其他参与叛乱的人均被就地处斩。陕西地方当局曾将朱起兵时发布的檄文、告示等有关材料封奏朝廷。因檄文中历数刘瑾的种种罪行,他便隐匿不奏,致使朝廷不了解变乱的真相。
朝廷起初不知朱被擒获,起用杨一清为总督,以太监张永为监军,领兵征讨。杨一清曾任总制三边都御史,因得罪刘瑾下狱;张永本是“八虎”之一,也因与刘瑾失和受到排挤。二人决定铲除刘瑾。
张永班师回朝,乘武宗设宴为他庆功之机,找了个没人的空隙,向武宗呈上了朱起兵时发布的檄文,其中列举了刘瑾的17条罪状。这时,武宗已有几分醉意,看过檄文后,感叹地说:“刘瑾辜负了我!”趁着火候,张永又禀告,刘瑾因害怕陛下追究他激起兵变的罪责,准备谋反。武宗遂下了除掉刘瑾的决心。
当天夜里,张永带兵逮捕了刘瑾及其家属和在京的全部党羽。第二天,武宗亲自带人抄没了他的家产,仅黄金就有24万锭,宝石、金钩、玉带等珍品不计其数。还有大量的违禁物品,包括他私刻的玉玺、私藏的兵甲等。
武宗下令将他处以磔(zhé)刑(即把肢体分解),京师百姓围观者甚众。许多受害的官民,争着要买他的肉吃,以泄心头之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