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定制,臣民具疏上于朝廷者为奏本。题、奏并行,官员公事用题,私事用奏!在清代时,清因明制,才仅限于官员使用。凡官员至任、升转、加级、记录、宽免、降罚,或降革留任,或特荷赉谢恩,或代所属官员谢恩等事,概用奏本上奏给朝廷!奏本,先送通政使司点验,再由内阁票拟后呈皇帝裁定。批本处和内阁照皇帝裁定的票签文字,用笔照录于奏本封面上,然后送六科发抄施行。而海郑国沿用了明初的制度,除了官员可以用奏本上书,百姓也可以上书自己意见或检举诉冤,在地方上还设有专门收取百姓奏本的廉政司。公正性暂且不论,但官员和百姓所用的奏本便有了颜色和等级的区分!)
一米宽的檀木矮榻上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缎面叠罗衾,还有两只青龙绣花抱香枕,可坐可躺。此时,慕容雪便抱膝坐于榻上,而郑睿轩则坐于侧手边的矮桌书案前。
书案上镂空鎏金香炉内熏香袅绕,馥香幽幽。巴掌大的雕花小木架上供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微暗的车厢内犹如明月一般,熠熠生光,照亮了男人盘腿伏案,执笔用功的俊秀身姿。
头戴镶宝紫金冠,面如皓月,修眉如剑,鼻若悬梁,狭长的凤眸微微垂着,覆上了两排浓密如扇的睫毛。薄薄的双唇微微轻抿着,殷红得犹如枝头花蕊,精致的容颜五官绝世出尘。梳理齐整的鬓角,垂于胸前的两缕黑发,乌亮柔美,光泽如缎,衬得他的面容越发俊美如仙。
随着车厢轻微摇晃,慕容雪心渐沉底,看着周遭的奢贵华丽,看着不远处诡秘如魔的男人,就如置身在一辆被金雕玉琢粉饰完美,却是直达幽冥地狱的幽灵鬼车。
本以为车内再无旁人,他不必再装模装样地扮平静。然而,自从上了车,男人只是拿着紫毫玉笔,自顾阅看奏本,然后点墨批示,脸上是毫无戒备,也无冷厉的轻松安详,似是只把她当成了轿内,一件无奇摆设,亦或是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而他不带凌厉戾气,安静无波的模样,静若天人,美如诗画,尊贵凛然之中竟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纯净之美,恬静之中又带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霸气。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异国的混血的,慕容雪自认见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可眼前的这位却是一位“相不由心生”的特例。
正气凛然的眉宇气质,却有着冷如寒冰的残暴;超凡绝世的容颜,却又如魑魅罗刹的冷酷无情。就如四王爷曾说过的,残暴冷血就算了,偏偏还是一个拥有超绝智慧,让神鬼都莫辨的诡异心思!似是世间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就是这样的猜不透,让慕容雪第一次觉得,“人”还可以可怕到这种地步!如坐针毡,慕容雪转眸看着男人的脸,真的很想看穿这张面具下到底是一颗怎样的心!
半响,不知是她陷入沉思得太久,还是香炉内的熏烟太灼眼,她清澈绝美的眸子不自觉便滑下泪来,她还未察觉到异样,男人便开口道“哭什么,再有半个时辰不就到了?!~”
然而,郑睿轩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看她,更没有停下批阅奏折的动作,面容依旧平静得无波无澜。就仿佛,她在这里的一颦一动,他不用眼睛,就能知晓得毫厘不差!
慕容雪美眸一颤,这才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她想说,长时间不眨眼,眼睛干涩自然会流泪。可是,男人平静的话语,就像劝慰一个多年的朋友,那样自然而然。让慕容雪恍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求他,好好跟他说,他会放过她,成全他们。
人心肉长,谁能真的狠心将别人逼入死境?就算他不答应,也能多少试探出他隐藏的阴谋!否则,这样静等观瞧,与坐以待毙任人鱼肉有什么区别?!
横竖都是死,她即便逃不掉,也要竭尽所能地保全男人,让他好早做防范!况且,她还握有和太子交易的“筹码”!思及此,慕容雪把心一横,起身离开矮榻,移身跪坐在了书案的对面,与现在的太子郑睿轩仅隔着一张桌面和一堆奏本。
而郑睿轩似是也早料到了她会按耐不住主动来找他。他邪飞的剑眉只浅浅地皱了皱,依旧没有抬头看她,继续着手上的书写,笔下龙蛇腾跃,笔势雄健洒脱,一行朱红色的小楷便飞速跃然纸上,酣畅浑厚力透纸背。
他薄唇轻启,漫不经心道“何事?”
虽是倒着的,然而书法之俊亦如他的人一般,霸气十足,气势天成。慕容雪不禁惊叹,再看男人的脸,淡然依旧。
慕容雪深吸了一口气,观察着他的眉间神色,尽量放缓了语气道“我···嗯···关,关于昨天的事情,其实一开始,我是中毒了!这些年,你应该知道,贤王根本就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我帮你找出幕后觊觎你皇位的人,你···”
她正说着,就见男人轻抿的唇邪邪一勾。慕容雪美目一颤,不禁顿住,就听男人似是毫不在意般,轻描淡写地接话道“你猜,那个让你说出‘一吻即死’的人,在侍卫们撤走后,会不会去找‘你’?”
闻言,慕容雪眉心顿蹙,心下一惊。原本,她受要挟、被指使去毒杀他的事,太子早就猜到了?!
“毒杀”一计落空,若“得利渔翁”真敢去贤王府找“她”,无论是钰儿的鬼魂,还是其他扮相,无疑都是自投罗网!
慕容雪这才恍然,男人带她出来,又让假扮她的女子待在屋子里,并不是单纯的“掉包”!
慕容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切都了然于心,决胜千里的男人,心中倍觉无力,哑然无语。
她无力地垂下眼,自嘲一笑,直叹,这个精明如鹰狼的男人,她如何能斗得过?事到如今,她和贤王都不过是他把玩在手心里的小小蝼蚁,生死由他,她还有什么资格跟他谈条件,还妄图让他成全?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