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遍布各色珊瑚礁的洞穴，大约有十几坪，由无数彩贝铺就的地面上，趴卧着一团看不清真容的生物。
走在前面的夔牛停下了脚步，侧头示意云凝香上前，语气不耐的说：“过去！”
云凝香直接无视了它，越过它向前走去，走近一看，这才看清了那团物体的本来面目，这是一条通体长满雪白鳞甲，细长的身体，马首蛇尾，头有须角，只是那角比龙角小的多得多，腹下有四爪。
“蛟虬？”云凝香讶然了，只是为什么看到这条蛟虬后，心底涌出浓浓的憎恨，好似很久以前，跟它有过什么仇怨一般。
“香儿，他是阡陌。”梵音满眼伤感，现在的它进气多，出气少，已经命不久矣了，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听自己说，它想见的人，就在灵界。
“阡陌？！”云凝香难掩诧异，一张阴柔至极，亦男亦女的美艳，五官趋向女性化的男性脸庞浮现在脑海，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他也不是人？”
这么说来，当初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那个男人一直都是别有所图的，只是来不及弄清他究竟图的是什么，人就消失了。
“嗯，是他带我去人界的。”梵音眼露伤感。
“这么说来，你俩早就认识，那麻烦告诉我，你们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是该说，你们想要确认什么？”云凝香心念急转，所有的疑点串连在了一起。
“恕我无可奉告。”关于过去的一切，它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哪还有什么答案可以告诉她。
“梵音，它不会死了吧？”细看之下，怎么看，它都不像是活着的。
趴卧在地的蛟虬，鼻头轻轻翕动了一下，蓦地，眼睛睁开了，看见面前站立的人后，瞬间来了精神，挣扎的抬起头来，满眼欣喜，虚弱不已的说：“你来了……你肯来看我……是不是代表你原谅我了？”
云凝香被它的举动吓了一跳，听了它的话，更是一头雾水，忙更正它的说辞，“等一下，我来看你，”说着，她朝身侧的两个家伙，撇了撇嘴，“是它们叫我来的，并非自愿，另外，你做了什么必须要我原谅的事了吗？”
这话一出，阡陌眼神微黯，语气失落，“是……我痴心妄想了……我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哪还有……资格得到谅解。”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得到宽恕，不是所有的过失，都有机会弥补。
“阡陌，你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你。”云凝香淡淡的说。
阡陌眼神复杂的盯着她直瞧，“真希望，你永远都想不起来，永远像现在这样，把我当成陌路。”这样一来，我的死活，就会是过眼云烟，转身即忘。
“喂，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它的眼光让她很不舒服，像是濒死前动物流露出的无声告别，哀恸的眼神会让她心生不忍。
阡陌眼露怀念，“这么多世，容貌不住地在变，心却还是跟从前一样，善良心软……”
云凝香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喂，别再用这种好像你跟我很熟的语气说话，实际上，加上这次，我们总共才见了四次面。”
“……能不能请你说一句，你原谅我了？”阡陌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将心中的渴望说了出来，它不想抱着遗憾死去。
它的话让云凝香心生警戒，“我为什么要为别人说那句话，就算我说了，你就真的能心安吗？”对于动物，她是心软没错，但那也不代表她没有原则，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她心中自有评定。
她并不迟钝，自是明白，它在等的人，并不是她本人，或者该说，它将她和那个人弄混了，她可不想为任何人背负什么责任，当然她也可以不负责任的说一些违背本心的话，但不好意思，她不想昧心，她真的说不出口。
“呵呵……”阡陌低笑出声，笑声沧桑，满满的悲恸，让听者心酸。
梵音心生不忍，“香儿，算我求你，你就说一句原谅他吧。”
云凝香转头看他，目露不赞同，轻斥，“梵音，他意识不清，你也犯糊涂了吗？我并不是他口中那个人，所以他犯的错，不该由我来宽恕。”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那个人，她也不要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原谅一个十恶不恕，背叛自己的家伙。
阡陌笑声止住后，眼神悲伤，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半晌，喉间动了动，咕噜一声，鲜血如泉涌般，顺着嘴角滴落在地，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就将地上染红了。
白色贝壳铺就的地板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曼珠沙华，看起来触目心惊，又让人胆寒，随着血越溢越多，它眼中的光芒逐渐涣散，当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后，头重重垂落回地面，之后，就再无声息了。
“阡陌大人！”梵音惊叫出声。
“阡陌！”夔牛急忙上前。
云凝香神情无悲无喜，静静地看着，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它的死，心底莫名的一轻，这感觉像是痛快，好似有什么重担和阴霾都一并除去了。
“梵音，他死了。”夔牛语气沉痛，劝慰着伤心不已的梵音。
“呜……”梵音呜咽出声。
良久过后，梵音止住了哭，目露祈求，望着云凝香，“香儿，求你，求你救救它吧，只要你肯救它，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在它期盼的目光中，云凝香缓缓摇了摇头，“梵音，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不是她不救，而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要救，不能救，这个家伙死有余辜。
“香儿，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人死如灯灭，它已经忏悔了，不是吗？”梵音情绪有些失控，满眼失望。
“忏悔？梵音，你能不能公平一点，你觉得他该被原谅，假若如他所愿，也得到了原谅，死后心安理得，那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请你们不要在我身上寻找那个人影子。”她真的快抓狂了，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凭什么要为别人背负过往的一切因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