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往往早就被预知了结果,但这结果什么时候会发生却是令人难测,而等待的过程也往往总是最为煎熬。林子衿现在就处在这种煎熬的过程之中。
那日两位陌生男子从天而降,杀了看守她和文仲达的两名歹人后,不由分说便将他们塞进一辆马车,并带着他们一路疾驰狂奔。马车由这两名男子轮流交换驾驶,除了中间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外,其余的时间马车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两名男子虽然斩杀寺庙中的歹人时手法狠辣,但长相却并不十分凶狠,甚至眉宇间还有些侠义之气。他们虽没有和林子衿和文仲达说过半句话,但也未对他们露出凶恶之意,也未将他们捆绑起来。马车内也有事先准备好的被褥、水和食物,所以路上虽然颠簸,但林子衿和文仲达过的还算舒适。因为可以自由将头探出马车车窗外,因此依路线判断这两名男子是将他们带回了京城。
如果说寺庙中劫持他们的人是钱溢江所派的人的话,那么这两名男子又是奉谁之命的呢?为何要将他们带回京城?绑架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这一切的谜题令林子衿和文仲达百思不得其解,而谜题的答案直到林子衿见到贺凌风后方才揭晓。
马车最终驶进京城郊区的一座堡垒内,林子衿和文仲达被安置在堡中同一座别院之中相邻的两间房间中居住,第二日一早林子衿便被带到一间书房,而书房中等候她的人正是贺凌风。经过开始的惊讶后林子衿迅速恢复平静,沉稳地回答贺凌风所提出的问题。贺凌风的问题一直在她的身世上打转,中间还有几次问到她是否见过或是听说过由她祖母一代所传下来的玉佩。贺凌风虽未明说,但他言词之间的意味让林子衿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将其同之前所听说的朝鲜国怀安君宝藏之事联系了起来,也让她对自己的身世有了另一种匪夷所思的猜测。但这一切只是猜测,贺凌风自然不会好心地向她解答。贺凌风见从林子衿身上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答案,便让人送林子衿回房,从此以后也再没找过林子衿。堡中的人对林子衿和文仲达伺候得很是细心周到,除了不能走出别院外,他们在堡中过得倒也轻松自在。
林子衿虽然心中坚信周天济会找到她并将她安全救出,但却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实现。算来她同文仲达来到堡内已经四日了,这四日来她每日都是在希望中醒来,却在失望中睡去,这不禁让她想起当初周天济为了解开她的心结只身奔赴洛阳,而她则在京城苦苦等待他三十四日的情景,没想到同样的戏码还没过几个月,就又再度上演,这让林子衿心内更为煎熬,生怕又是一个三十四日的相思别离。
但人世间的事情永远充满了太多的不可预知和戏剧化。上一刻林子衿正在心中思念着周天济,这一刻她已经同自己思念的人儿一同坐在周府的昊日院内,而周天济此时正揽着她,紧紧抓着她的小手,为她答疑解惑。
详述了一番,最后周天济道:“你的外祖母闵真姬嫁给你外祖父后未免祸端就一直在洛阳隐姓埋名。她在临终前将自己的遭遇都写成了书信,连同怀安君的玉佩一并交给了你娘亲,而你的娘亲又将它们交给了你父亲。由于时隔三代,所有的恩怨都已经平淡,为了让你和若华过平凡的生活,你的父母亲决定等他们双方都将不在人世时才由最后离世的一方告诉你们真相。所以当钱溢江派去洛阳的人找你父亲帮忙查找闵真姬和玉佩的下落时,你父亲一边不露声色地佯装配合,一边秘密找到周家在洛阳的分铺帮忙。我上次去洛阳时就已经介绍分铺的王掌柜和你父亲认识,王掌柜见此事重大,便利用丐帮的管道通知我,同时请丐帮送你父亲到京城。”
林子衿问道:“这么说我爹已经在京城了?”
“是。但我让文心通过镇国大将军的手将玉佩交给圣上时,请镇国大将军帮忙编了另外一个版本的获得玉佩的故事说给圣上听,在这个新的故事中,不会提到你们家的人。为了避免圣上或东厂验查,我暂留你父亲在丐帮,过个两三****就会安排你们父女相见。另外,我们还要再等一个人。”
“谁?”林子衿不解。
周天济看着她缓缓道:“郎老太师。”
“老太师?为什么?”林子衿更是不解。
“因为,”周天济浓眉微蹙道:“郎老太师是你的亲生外祖父。”
“啊?!”林子衿愕然。
“你外祖母在信中说她在郎老太师返京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本以为老太师会兑现承诺迎娶她,怎知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始料不及。后来幸被你外祖父收留,并不嫌弃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娶了她,这才让你娘有了个正式的身份。我已让蓝云在救出你和文公子后再寄信将此事始末告知郎老太师,估计明日他便可以收到。到时他会应信中所邀来京城同你们父女见面。”
周天济见林子衿不说话,以为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事情,便劝慰道:“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些,你难以接受,但你也不要多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林子衿展颜对着他浅浅一笑道:“其实在贺家堡贺凌风问我是否知道闵真姬和玉佩之事时,我便已经猜到了闵真姬可能就是我的外祖母,但我没有想到郎老太师竟会是我的亲生外祖父。初时得知这个内幕我的确是有些震惊,毕竟他的身份是我所不能及的。但震惊过后就只留平静。我同老太师的交往只限于在太师府的那几日,在我内心里只是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再无别的其他感情。如果他愿意认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孙女,我也会真心待他。我刚才只是有些为我的爹和娘伤感。试想,如果我娘能早点与老太师相认,以她太师女儿的尊贵身份,我爷爷自是乐得同意她和我爹的婚事,钱家也就不敢设计陷害林家,同样也就不会发生爹娘被迫分离,我娘早死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