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用责备的眼神看了隋牧一眼说:“胡说什么呢?头晕大概是因为你的身体又开始修复了,耗费的元气比较多,人有些虚脱而已。你最近有没有试过用灵力?”
隋牧摇摇头说:“没有想过,有了铭怡,还需要我烦这个神么?等会没事儿的时候我来试试好了。”
明月说:“最近你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到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你体内护着元神的玉祁莲的灵力被什么启动了,正帮你修复你自己的灵力。”
隋牧想了一下说:“没有吧,都是常去的地方。唯一的特别是,我昨晚和翼去泡了这里的温泉,可能是那里面有什么引发了玉祁莲的全部药力吧?”
明月喃喃地说:“很奇怪,等会儿带我去见识见识,我看看那里有无什么独特之处吧。”
他们正事做的差不多了,明月和环西也已经站起身一边交谈着一起前往正厅走去,大家一会儿会在那里用晚餐。巫奇特意慢了一下,他对落后几步的隋牧轻声说:“华儿,麦沙前几天来过了。”
隋牧一脸无所谓地问道:“那只乌鸦说了什么?现在我知道的可比他多了许多。”
巫奇听了一脸的哭笑不得,他依旧轻声地说:“他告诉我,看见了翼王爷的身边有个小女孩,神情和你很像。”
听到这话,隋牧的脚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问:“他还说了什么?”
巫奇说:“只有这么多,因为地府的规矩,他没有声张,只是让我悄悄地告诉你。”
隋牧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她也轻语道:“不要告诉明月。”巫奇挣扎了一下,才点点头。
不一会儿,冷邪和冥飞羽等人都陆陆续续地从花厅转移到了正厅,隋牧再将众人一一介绍认识,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好不热闹,一屋子的人都是赏心悦目。
坐在隋牧身边的明月看着正和冥飞羽说话的铭怡,他侧脸低声地对隋牧说:“华儿,不是那温泉,是翼。他是药引。”
隋牧转脸吃惊地问:“怎么会?”
明月微微一笑说:“你的生命之水,我早应该想得到的,也只有他才能够滋养你。”
隋牧也笑着低声说:“看来我前世三次给他生命之水,到最后,还是救了我自己。”
明月点头不无遗憾地说:“好好珍惜吧,你们的缘分便是始于此,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破的。”
隋牧看着身边的铭怡笑眯眯地点头。
秋高气爽的凉风,吹过已经落得斑秃的水边垂柳,吹过贵族云集的东门集里,西向通过宽阔的穿城大道,经过歌笑风流的青楼艳市,绕过威严的知府官园,越过散发着浓浓的诱人的食物香气的平民集市,空气中开始飘起了淡淡的草药味,这便到了隋牧和明月栖身的医馆所在的药材市场的附近了。
然而越是走近了隋牧和明月的安济堂,鼻尖飘来的反而是艳丽妖娆的脂粉香味,而不是期待中的汤药和艾草的清香。绕过酒肆上低垂画着诺大的‘药酒’字样的粗布招牌,一个挂着绯色横匾的精致香粉铺子便跳入了眼帘。
隋牧大婚之后,大家都各就各位,不约而同地在婚礼后的第三天便都离开灵湖散去了各处。隋牧和铭怡先是回到了地府小住了几日,环西也不着急,跟着这对新婚夫妻蹭吃蹭喝,终于最后跟着他们俩回到了医馆里。在牡丹的相助之下,环西的香料铺子开得很快,因为供货商就是隋牧的地窖和冷邪。隋牧也因此不再总是窝在后院里看书养草,而是经常也在环西的铺子里和她一起研究着里面的香料。据说,隋牧下一步的宏图大志是在香料里加上味道清淡的药材,以达到养颜驻颜的效果。
为此,环西也毫不客气地将她的瓶瓶罐罐都搬到了隋牧的书房里,大大咧咧地占用了起来。于是,原本浓郁的药香里混合上了更加厚重媚人的脂粉味。隋牧虽然对成品关爱有嘉,对那些原料的不喜人的味道却是非常地反感的,于是她只好又装修了一间书房给自己配药用。
铭怡和明月都为此感到非常地奇怪,隋牧只是不以为然地说:“这里没有千年之后浮华,姑娘们最终都耐不住寂寞,随她们去吧。”
明月始终是不解的:“牡丹还好说,西西怎么也这样?”
而铭怡则是在他离开后眼光闪烁地问隋牧:“莫不是和她上次西行有关?”
隋牧一脸神秘莫测地看着铭怡笑着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地敏锐地洞察是非?这样下去,还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了。”
铭怡便一鼓作气地追问道:“她真的遇到良人了?我就知道,没有理由这个小丫头会忽然地跑来这里,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待如此之久。小住一两日,尝尝鲜还差不多。”
隋牧也不再做神秘状,她坦白地说:“是啊,而且还是你我的熟人。她来之前去了云南,在那里邂逅了明辰。后来火狼告诉她我和明辰挺熟,于是她就风风火火地跑来这里和我打听明辰的情况。上一次西行,她就是去了明辰的领地。”
环西坐在幽爽的廊檐下的藤椅里,她的双脚舒适地翘在相配套的脚垫上看着屋檐色调的变化,一本合起的书安静地躺在她的腿上。环西的一只手拿着一个青瓷的茶杯,里面装的是妖艳如玫瑰色的液体,那是她从某个更加静谧的所在买来的含有曼陀罗花的茗茶,这妖红色的液体拥有比美酒强大几十倍的魔力让人陶醉于其中。这是环西在丽江度假的最后一夜了,她选择安静地呆在这个幽静的客栈里畅游于书中的那些狂乱而又不切实际的奇遇。
一阵充满活力的打闹笑语毫无预警地撞击着环西的耳鼓,一群同样充满青春和活力的年青人如随风飘舞的彩带般地涌入了在微黄的灯火中已经朦胧的院落里。那是同住的一群大学生。其中有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看见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微笑的环西,便用夸张的语气大叫道:“不会吧!你真的在这里坐了一天啊?快起来,今晚城外有篝火晚会,我们都会去的。你也一起来,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不抓紧时间玩乐就太浪费这个浪漫的彩云之南了!”说罢,她居然伸手拉扯起了环西。
大概是曼陀罗太让人放松和不设防,环西居然没有一丝的反感,脸上带着近似呆傻的笑容在环西的脸上绽放了出来,她就这么任着那女孩将她拉入房间换上了最近在当地买的艳丽的衣着,然后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外走去。如果那晚的环西是清醒的,她就会拒绝了那女孩子的邀请,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明亮的月光在环西的眼中看起来却带有一丝丝的扭曲,周围的人在大声地欢笑歌唱着,有些人围着篝火跳着没有章法的舞蹈。后来不知是谁带来了许多的青稞酒,空气中飞扬的都是刚刚出窖的醇香的酒味。周遭的错乱再加上酒精的催化,让本已经被曼陀罗扰乱的环西有些心神恍惚了起来。残存的意识让环西明白不能在凡人面前败露了真身,她便站了起来离开了人群茫然地四下走着,想要找个清静之处清理一下自己混乱的脑子。
环西见状心中一惊,原本如沉迷在茫茫浓雾中的脑子忽然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她赶紧疾步走上前去,绕过了凉亭。眼前分明是一个一碧万顷、烟波荡逸的巨大湖泊。嗅着风中越来越重的水腥气,环西发现那一片片漠然如镜面般的水泽面积越来越大,几乎在前方沿伸成一片。环西有些疑惑,丽江城外有这么大的一片海吗?还是体内曼陀罗和青稞交织起来的幻境呢?
这湖水冰冷地有些不正常地刺骨,连习惯在水中度日的环西都有些吃不消。但是,她只是凭着执念向下方深潜,努力想抓住那人影在水中自在飘舞的手臂。在汩汩流淌的黑暗中,围绕在整片水域中的银色光斑忽然变得醒目起来,一弯满月正在水面之上升起,将周遭的暗流照得似乎有了生命,看不见的拉力以近乎蜿蜒妖艳的姿态聚拢过来,又在她的身侧飞速向后掠去。
环西的手才刚刚触及了那人的手臂,耳畔沉闷的水流声一下子消失了,视界骤然被一片银白的光彩笼罩。忽然空气和水流的交替让环西猛地呛咳了几下,才醒觉自己已经脱离了冰冷水流的掌控。确定自己身处陆地的同时,环西感觉到手下的手臂正在扭曲着要挣脱自己的束缚,抬起头时,那个谪仙一般的英俊面容正用色泽幽深的黑眸紧盯着自己。
环西放松了手中的掌握,理直气壮地说道:“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杀?幸亏被我撞见了!天无绝人之路,和我说说,或许能够帮到你。”
谪仙的眉头高挑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不是普通的海,这是连着昆仑圣泉的圣水,是隋灵神的地界,她在召唤我。你一个小小的蛇妖族进去之后居然也能够全身而退,想必和隋牧华多多少少有些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