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昂藏七尺,而且还是一国之君,被她说成可爱,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洛舒雅笑了一会便停下来了,展眸一笑,道:“记住了,我叫洛舒雅。”
过去的一切太过美好,让人留恋,琴声也随之染上悲伤。千若羽无焦点的眼眸看向远方,扬声歌唱。
暮色起看天边斜阳,恍惚想起你的脸庞。
毕竟回想,难免徒增感伤,轻声叹,我们那些好时光。
夜未央繁星落眼眶,拾一段柔软的光芒。
清风过,曳烛光,独舞无人欣赏,留花瓣随风飘荡。
我要将过往都储藏,编一段美丽的梦想。
也许幻想,到最后会更伤,假欢畅,又何妨无人共享。
你曾经是我的边疆,抵抗我所有的悲伤。
西风残,故人往,如今被爱流放,困在了眼泪中央。
啊……啊……啊……啊……
暮色起看天边斜阳,夜未央星河独流淌。
天晴朗,好风光,若你不在身旁,能上苍穹又怎样。
船过空港,将寂寞豢养,旷野霜降,低垂了泪光。
啊……啊……啊……啊……
扬帆远航,亦不过彷徨,奈何流放,敌不过苍凉。
啊……啊……啊……啊……
——傻瓜,即使你变老了、变丑了,在朕的心里你依然是大美人,你依然是你,爱只会随着年月加深,不会因为岁月而减退。
——羽儿,答应朕,永远都不要哭泣,朕会让你幸福的。
——朕会爱你到天荒地老,永不相负。
——为了你,朕连皇祖母都忤逆了,除了你之外,谁还会是朕的幸福?朕不明白为什么你上一刻可以跟朕海誓山盟,下一刻却可以毫不在乎地把朕推给别的女人!朕爱你爱得快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千若羽,你好狠的心,谁说最薄情是帝王爱?在朕看来,你比朕更薄情。
记忆混乱地碰撞着,玄烨心灰意冷的质问如冰锥般刺穿千若羽的心,指尖处的琴音一再高攀,琴弦最终无法承受,断裂了,犹如那些美好的过去。
‘唯有你是我的天堂’,最后一句没能唱出口。
“这不是你要的吗?如今又在这里博谁的可怜?”玄烨冰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千若羽起身看向几步外的他,依旧平静地回道:“臣妾没想博谁的可怜,只是触景生情而已。”
玄烨轻蔑一笑,问道:“触景生情?你触的是什么景?生的又是什么情?走到这地步,你还奢望朕会相信你的虚情假意吗?”
“臣妾是欺骗了皇上,可是臣妾对皇上的情从来不假。”千若羽含泪相对,心仿佛窒息般抽紧,玄烨,对不起,这条路容不得我回头,即使前面是无间地狱,我也必须走下去。
“那你倒是说说,你把朕送入德贵人寝宫的时候,你在朕的酒里下药,设计朕的时候,怀的是什么样的情?”
“臣妾无话可说,只求皇上原谅,若果皇上无法原谅臣妾,那就请皇上赐臣妾一死。”千若羽屈膝跪下,安静地等待着爱人的宣判。
玄烨看着这个让自己爱得不可救药的女人,那个如傲雪般绽放的女人,如今也像其他女人那样卑微地跪倒在自己面前,曾经的那些山盟海誓都不过是勾心斗角的把戏,悲哀地笑道:“有情总被无情伤,不爱了,那便不会受伤了,从此以后,朕不会再爱你。”
千若羽凄然一笑,泪无声地滴落,滑入唇角,很苦……他们终究是走到了这地步,不爱了,也好。
玄烨高高在上地抬起她的下颌,冷声说道:“你想要的一切,朕都可以给你,可是今后的每一天,你都要想尽办法留住朕的人,朕尽管看看飘落的梅花如何装出娇艳。”
“如果这是皇上希望的,臣妾一定办到。”
“朕,拭目以待。”玄烨漠然转身离去,只有自己知道心有多痛。羽儿,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这么辛苦把自己困进这座皇宫里,到底为何?难道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尊荣与权力吗?
千若羽一直跪在地上,久久未起,直至玄烨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玄烨,我的痛苦,我所背负的仇恨与罪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玄烨拧眉看着身旁昏睡的人,五天了,千若羽一直任由他予取予求,每夜无节制的欢爱,对她而言大概只有折磨。一次又一次的昏睡,她这样虚弱的身体还能承受多少?
凝望着千若羽绝美的容颜,玄烨忽然想起两人曾经的浓情蜜意,如果一切能停留在过去,停留在千若羽还是他认识的千若羽的时候,那该有多好。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一切都没有撕裂,他们便能一直幸福下去,是吗?为什么不干脆骗朕一辈子?为什么要让朕看清你虚假的一面?
玄烨不愿多想,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唤道:“余靖。”
余靖闻声而进,心里担心得很,可是却不敢抬眸看床上的人一眼,努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应道:“奴才在。”
“准备沐浴更衣。”不等他回应,玄烨已经疾步走进浴室,那是他特地命人打通两间房间而建的,为了情事过后,能和千若羽鸳鸯戏水。
“喳。”余靖这才匆匆瞥了一眼,千若羽苍白的脸色简直不像一个活人该有的,即使再生气,玄烨也做得太过分了,有些错误带来的后悔是一生的,不管引领一切的人是谁。
浸泡在浴池中的玄烨,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千若羽倔强的神情,不管他怎么折磨,她咬牙承受着,她这是在忏悔吗?还是又在计算着什么?
侍立在旁的余靖一直欲言又止,玄烨看着更是烦躁了:“有话就说。”
“奴才只是在想皇上是不是该消气了?宸妃娘娘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余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玄烨的表情,只见他丝毫未动,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还真关心宸妃呢!谁是你的主子,你忘了吗?”玄烨凌厉的眸光隐隐透着不悦,余靖哆嗦着跪下道:“奴才该死,奴才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奴才斗胆问一句,皇上折磨娘娘,有一丝开心的感觉吗?”余靖见他不回答,可是拧紧的眉头已经显露了他心里的矛盾与挣扎,接着说道:“皇上,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无法弥补了,奴才只想皇上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余靖的话再次引起玄烨最深沉的思考,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过去的情分,这个玄烨不是没想过,可是还能回去吗?那件事像千根针一样直插心头,该怎么忘记?除了这样之外,该怎么把她拴在身边?
冷战的那段日子,玄烨费尽心思都想不明白千若羽这样做的意图,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这件事对她而言都是害多于益。如果为了壮大在宫中的势力,她扶植怜儿、亲近尔晴都能理解,可是需要做到这地步吗?
纵观整件事情,唯一得益的只有徳嫔,可是徳嫔心无城府,从来不参与后宫的争斗。相反,千若羽心思敏锐,聪明绝顶,怎么看都是她单方面主导的,可是到底为什么?
求你给我一个答案,让我不再恨你,羽儿。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射入,千若羽悠悠转醒,身旁的床铺已经失去了温度,让她清楚地知道玄烨的温柔不再为她停留。尽管佯装坚强,可是自己的心却看透了自己,很痛。
周紫云敲响房门,问道:“小姐,你醒了吗?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