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笑轩内芳香犹在,是凡心中意的苏合香味,金丝被里依旧温暖,一切都在嘲笑玉旻轩的疏忽。一个男人连自己柔弱妻子都不能保护的无能!
“王爷,定是七皇子殿下派人做的,是否让轻云去将王妃救回?”轻云懊悔不已,他太过轻敌了,王爷若不是要抽身救他的话一定不会让娘娘被绑走的。
玉旻轩摇摇头。凡心被绑走却没有叫喊出声,一声都没有!他蹙眉走向屋外的桌边,端起参汤细细的闻着,没有问题,真的没有问题!难道...?他端起凡心用过的玉瓷碗,这是曼陀罗的味道!对神经有麻醉作用的曼陀罗!可是只有她的碗里才有。
他沉下眸子,一如他当初喜欢上音柳的原因,她很聪明!
“轻云,将音柳软禁起来。”他轻声吩咐。
脸上的表情既不是恨也不是痛,而是深深的歉疚,他终于是没能保护好凡心,让她躲不过命中的这一劫难,片刻间,他甚至没了见凡心的勇气。
“王爷,七皇子殿下派人送来请柬。”权福带着请柬在门口候着。
玉旻轩接过一看,三日之约。
“王爷,全是轻云的错,让我去...”
玉旻轩抬手止住他的话:“他不会为难凡心的,他要的是我的命。你去把音柳带到展月楼来的密室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是。”轻云领命离开。
音柳不止一次的对凌晟说这样的计划实在太过粗糙,一下便要将她的身份暴露,可他不听,只是笑笑而已。黑暗的小道通向玉旻轩特制的密室,走了没一会儿她便来到了亮堂的屋子里,饮恨斋。
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全是女人的东西,古琴,衣物,金银钗饰。而这所有的物品中最让她吃惊的是垂挂在屋里正中间的那幅画,画中绝世的美人一副愁容,画边草书的两个字,音柳艰难的辨别着。
“怜惜。”她仔细的看着那两个字。
玉旻轩从后方走出:“那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音柳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她慌张的跪下:“王爷。”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他轻声慢语的坐在椅子上。
音柳摇摇头。
他轻轻一笑,眸子里居然噙上了泪,全是伤痛:“柳儿,你真傻。”
音柳诧异的抬起头,不明所以。
“你看看那个女人,你和她眉眼中很是相似,尤其是眼睛的部分。”他痴痴的瞧着画里的女子,温情的说着。
是他最爱的女人吗?她一直以来都只是替身而已,难怪他会说自己的眼睛很好看,是因为像了这个叫怜惜的女人。
“你信吗?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我从来没有同她面对面的说过一句话,我对她的认识只是来自一幅一幅的画像。漠北宫廷里有她成千上万的画像,可叫人吃惊的是,每一幅都是愁容不展,这个女人在我的认识里没有一刻是笑着的。”
“所以我格外的珍稀你,她已经离我远去很久了,我每次看见你都仿若是面对她一样,只想将你逗笑,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名誉,身份,地位,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永远离开凌月国,抛弃我拥有的一切!我格外的珍惜你笑起来的每一个瞬间,因为怜惜,她是从来不笑的。”
“为什么要害她呢?”眸子里全是沉痛,“你明明可以直截了当的要我的命,可你为什么要害她?”
“王爷,我没有。”音柳紧张的狡辩。
玉旻轩苦笑:“你真的很聪明,看出我对凡心的与众不同,你知道我一定会先为她盛的,所以你将曼陀罗的粉末涂匀在上方的碗沿上,是不是?”
“我...”
“我知道是你,你瞒不过我的。”他轻声打断她,“你真傻,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步?”
她沉默下来,撇开眼不去看他。
“你没有一刻爱过我,第一次见面你表现的如此虚伪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你背地里陷害凡心,将十夫人不放在眼里,与辰逸私通,我什么是不知道的。”
音柳诧异的瞪大眸子,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如果知道了怎么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玉旻轩闭上眼睛:“只要能看到你笑的样子,你做什么我都会默默的容忍,可就是这样的宠你你依旧不满意。”
“轩,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突然起身抱住玉旻轩的手臂,哭出泪来。
玉旻轩睁眼抚了抚她绝美的容颜:“就算凡心反对,我也会带你在身边给你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
“轩...”
“那个女人的离开带走了我全部的快乐,是凡心将我从漩涡中救出,我被她的真诚感染,深深的爱上了她,可不得不说明的是,在我心里她依旧代替不了死去的怜惜。所以,就算她不开心我也不能放开你,可现在不行了,你伤了她。”
“轩...轩,你听我说...”
玉旻轩摆开她的手臂:“今天换做任何人我都会叫她万劫不复,可是你...我下不去手!”他抽身离开,不再理会瘫坐在地上哭泣一遍一遍喊着他名字的那个女人。
凡心,没有怜惜,没有音柳,以后的日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了。
寒风四起,他往日英俊的身姿显得有些沧桑,他一直放不开自己拧住的心,放不开与怜惜之间的千丝万缕。所以才会第一次见到音柳的时候那样不可自拔,如此相似的眉眼,他深刻的知道往后的年岁里他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他不愿错过,不能错过!他有过挣扎有过徘徊,甚至真的打算为了她放弃自己在凌月国辛苦打拼来的一切,包括皇后娘娘,包括凌辰逸。可到头来,她却做了自己最不能原谅的事情!
他不怕征战沙场,不怕周旋在权力欲望当中,却怕深夜。无数个漆黑的夜晚,他渴求那个女人来到他的梦里同他说说话,不,哪怕只是温柔的看看他他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人。整整二十四年,他从来没有如愿以偿过,她没有来,没有给他温柔,一点都没有。他就是那样的虔诚那样的祈祷,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以音柳的出现才叫他震撼了自己的人生!那是一旦错过就会后悔一世的情缘。可是,她伤了凡心。
伤了那个在黑夜里会偷偷抹平他蹙起的眉的女人。
*
头疼。凡心嘤咛一声睁开眼睛,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女人。
“你是谁?”她应该睡在回笑轩里才对。而这个房间显然不是,雅致素淡到了极致。
侍女面不改色:“奴婢是七皇子殿下的侍女。”
“这是七皇子的别院?”凡心挣扎的坐起。
侍女点点头,将窗户打开一点点:“娘娘,是否觉得头疼?”
凡心不吭声,揪紧了棉被蹙眉看向她:“我要回去了。”
“您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侍女淡然的说。
她被绑架了!在玉旻轩的眼皮底下被人掳走!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而最奇怪的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细细的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没有将她绑起,没有让她睡在地牢里,七皇子应该不想要她的命才对。
恍惚中她突然想起玉旻轩曾经教过她的话。
“如果你被敌人绑走了怎么办?”玉旻轩笑眯眯的开口。
凡心嘟起唇:“这叫什么问题?”
“这在谋略里是经常要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被对方绑走了,你预备要跟他说些什么?”
“说?我肯定一句话都不会说,要杀要打随便他。”
玉旻轩笑着摇摇头:“错。正确的方式应该是与他谈判。”
“谈判?”凡心挑眉询问。
玉旻轩点点头敛起笑颜认真了起来:“要弄清楚他想要什么,不能和他硬对硬的交谈,要用自己可以答应的那个部分换取一些自由,至少别让自己吃皮肉之苦。”
“去请你的主子来吧,我有话要同他说。”凡心望向侍女轻声的说,她必须冷静下来。七皇子的目的无非是以她作为要挟,她不能答应。
侍女微微吃惊,点头就要出去。
“不用请了。”男人的声音从屋外响起,凌晟笑眯眯的走进来。
凡心木讷的看着他,那个在玉旻轩嘴里阴谋的策划者拥有一张如此纯净的脸庞?细嫩白腻中一双凤眼,他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然而又有男人该有的气魄和稳重。
“初春的寒气太重,你多穿些才好。”他挥手将侍女打发下去,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快速的放到她鼻子下面晃了晃。
刺鼻的气息传来,凡心不悦的皱眉,却在片刻之后有了精神。
“你给我下了药?而这是解药吗?”她抬头看向凌晟。
他依旧是笑着点头,纯净无害的脸庞几乎叫她不敢相信,那个贪图金银珠玉不将老百姓死活放在眼底的男人就是他!
凌晟,玉旻轩的对手,凌辰逸的弟弟,惟儿从前的玩伴。她终于有机会见着了。
“我们谈谈吧。”她淡然精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慌张,镇定的气节叫凌晟微微吃惊,他敛起笑容思索起来,这个女人,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