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闻的香气，舒服的棉被，凡心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小姐你醒了？”床边妙龄少女起身替她换去额上的帕子，同时对身后年龄更加幼小一些的女孩子说，“戈儿，快去请少爷来。”
名唤戈儿的女孩子应声小跑的离去。
凡心在她的帮助下勉强坐起身，紫檀木制做而成的牙床，柔和的苏菱缎子被，烙印梅花香脉枕，一片富丽堂皇的景色。
“这是哪里？你是谁？”她呢喃着双唇发出声音。
少女将帕子洗净重新递给她：“这里是凌府，我是府里的婢女我叫情若。”
“凌府...？”凡心轻轻拂上太阳穴，“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姐不用担心，只是太过疲劳从马上跌落正巧碰上我家少爷而已，就把你给带回来了，说来，小姐同少爷也是旧相识了。”情若抿抿唇，眸子中若有若无的带出一丝落寞，“少爷守着您整整两晚才去歇下的，他若是知道你来了一定高兴。”
凡心听的云里雾里：“你家少爷是...”
“凡心，你醒了？”人未到，声先至，充分体现了主人对她的关切之情。
情若一晃神，从床榻边站起退到房间的角落处。
凌晟迈着步子朝房里走来，折扇挑开帘幕，他妖冶的脸庞带着梅花绽放的笑容出现在凡心的眼前。
凡心惊的合不拢嘴：“殿下...你...”
凌晟笑眯眯的在她床畔坐下细细的替她把脉：“嗯，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情若，去把药端来吧。”
“是。”情若乖巧的退下，在门前短暂的停留过后，匆匆离开。
凌晟理了理她额上的乱发：“你一定吃惊我怎么还能活着是吧，说来全是你的功劳，我和二哥闹的僵硬多亏轩从中调解才冰释前嫌，但总归我还是做了些错事，若不赴法二哥和父皇都会有难处，轩他除了主意让我假死，从此隐居山林。”
“你唤他们二哥和轩...是不是说明...”
凌晟笑着点点头：“我这才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凡心勉强一笑：“真好，原来你还活着。”
“我死了你也得难过，冲这个我也不能轻易的死了啊。”折扇开启，他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可是，从此你就得离开京城吗？”
他垂下眉眼复而重新染上笑意：“从前不知道总觉得留在京城才是最好，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外头才发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快活日子，不过再要不了多久我就得回京城了，轩他...二哥缺个帮手。”
凡心点点头惨淡的一笑：“你都知道了。”
“轻云领了轩的遗命按照他的策略来做，东林侯父子二人都已惨死，东林军大败，这场仗算是结束了。”凌晟安慰她说。
凡心红了眼眶：“原来战争真的这样残酷一定要死人不可，可是用他一条命去换来的胜利对我来说，对皇上来说又有多大的意义...”
凌晟温柔的揉上她的肩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也不能多劝你什么，只是有的时候强忍着反而过不去这一关。”
凡心再抬头的时候，眼中蒙上水雾，无疑，玉旻轩的死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凌晟不忍的将她楼入怀中轻拍脊背，凡心放肆的在他怀中大哭，忍的太久，心都苍白起来。
情若捧着药一声都不敢吭的站在门边，细细的牙咬住红唇，她低垂眼睑遮掩心事，原来他心中有爱，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这样淡然的，原来在他的心里还是有这样特别的存在。
“情若姑娘。”凡心的余光瞟到她正要出门的身影柔声唤住她。
凌晟不动声色的回头盯望着情若，一言不发。
情若端着药碗来到床边将药递到凌晟的手中：“少爷，药煎好了，情若先退下了。”她低眉顺眼，没有将不悦的情怀透漏出半分。
凡心看着她娇柔的背影抹了抹眼中的泪：“殿下，她真的只是个侍女吗？”
凌晟晃神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她是许大人的千金，许暗月的妹妹。”
凡心了解的点点头：“难怪模样精致，不过，她怎么自称是丫鬟呢？”
凌晟耸耸肩，将药一点点的送入凡心的嘴里：“她确实是我府上的丫鬟。”
若是平日，凡心一定不依不饶的问这问那，可如今她一门心思沉溺在玉旻轩猝死的现实中不可自拔，柳眉微微蹙起。
“对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柳亦苏，不多时他便会来。”凌晟不停下手里的动作，却温柔的开口，“我猜你不愿在我这里长住，也不愿和我一块儿回京城，那么同柳亦苏一起倒是好的，不过我听说他身边还带了一位姑娘。”
凡心点点头：“那位姑娘钟情于他，舍弃名分地位以及日后的荣华富贵一心一意的要跟随他，实在感人至深。”
“是吗？”凌晟低低的开口。
“嗯，女人最重要的不过就是这些，若是一个女子愿意为你抛名弃氛不顾一切的跟在你的身旁，你可要好好的珍稀。”凡心意有所指。
凌晟咧嘴一笑：“你又话里有话了，我可听不明白。”
凡心淡然一笑，不再多言，她知道他是懂得。
“你好好休息吧，尽快将身子调理好才是。”他放下已经空了的碗起身便要离去。
凡心感激的点点头躺进温暖的棉被当中，真想一直就这么睡下去，什么都不必想是否可以暂时忘记这些哀伤？
凌晟轻轻掩门离开房间，天气又是这样阴霾，总是让人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你的小姐呢？”凌晟动了动薄唇，朝戈儿问去。
“小姐去马厩了，说乌雪驮着王妃娘娘走这么久一定也饿了。”戈儿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句也不敢隐瞒，可是刚才瞧见情若失神的模样却真真的有些心疼。
凌晟紧抿着嘴唇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情若端着托盘朝凡心房里走去，床上的人儿还在熟睡，她轻轻的将碗筷放在桌上。
听到声响，凡心从梦中醒来：“情若姑娘。”
“唤我情若就是。”情若客客气气的说，语气中却夹带了一些生疏。
凡心靠在床沿边微笑：“我和殿下...”
情若勉强一笑：“小姐不必想太多，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经。”她端着粥坐在凡心的身旁，小心仔细的一点点的要去喂她。
凡心尴尬的一笑：“情若，你是不是喜欢他？”
勺子在空中停顿片刻，情若淡定的摇摇头：“情若不明白小姐的话。”
“那我换一种方式去问，你是不是讨厌我呢？”
她更是一阵摇头：“情若今日与您初次相见，说过的话不过这么几句，情若是丫鬟身份，不敢逾越。”
凡心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不再多问她与凌晟之间的种种，只是她眉宇间清澈透亮的干净叫她不用多费心思也能猜得到，从前的她必定是个欢快的女子。罢，又是一个为了爱而痴迷的人儿。
“凡心？”急促的声音响起，柳亦苏匆匆忙忙的闯进屋里，待看到凡心安然无恙时他心中松下一口气，“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没事。”
情若捧着碗退到一边，眼光触及到柳亦苏身后的凌晟，她自觉的低下头。
凌晟拉了她的手朝屋外迈步：“你怎么了？”
情若摇摇头：“回爷的话，没有。”
“莫不是在和我较劲？”凌晟敛起怒气，重新痞痞的笑起。
“情若愚笨，照顾不来凡心小姐，请戈儿代劳吧。小姐身子不好要常笑才是，情若近来情绪不定，不敢扰了小姐休息。”她句句谨慎的回答，语气中自然的带出拒人千里的味道。
从几日前开始她便这样，纵然府里的人全都不知道为何欢快的情若小姐会闷闷不乐起来，可是他了解！
淡淡的眉眼扫过她不肯流露一丝表情的脸蛋，他无谓的开口：“随你。”
如此清淡的一句话，情若将碗镍的紧紧的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
“小姐...”戈儿适时的走来。
情若勉强一笑将碗递给她：“王妃身体还很虚弱，你伺候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这些日子辛苦点晚上少睡一两个时辰，注意别让王妃着凉了，还有不能给王妃娘娘吃冷了的食物，尽量要温热清淡，记住了吗？”
戈儿点点头：“小姐，你明明可以做的比我好的，为什么...”
情若摇摇头不肯吐出原因：“照做就是了，还有，时不时的带王妃到院子里走走，有空同她说说笑话，就像我病了的时候那样子伺候就是了。”
戈儿点点头应了，她单纯明了不知道小姐为何这几日心情都不佳，可是小姐吩咐她要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做。
“殿下，明日我就要带她离开了。”在凌府叨扰十余日，柳亦苏终于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凌晟点点头：“她可同意了？”
柳亦苏一愣：“那却没有，不过也没有反对，我想她如今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或许有益。”
“嗯。”他轻声应了，漫不经心的剪着烛火。
柳亦苏犹豫片刻：“请恕我多嘴，殿下对凡心是否...”
凌晟轻笑：“她救过我，我对她的恩情远远胜过男女的情爱。”
凡心拯救的是他那时即将要枯死的心，这样的大恩大德，撇开报恩不说，他们是难得一遇的人生知音。
“原来如此，难怪殿下在对凡心的时候总是多出一分柔情，不似对旁人的疏远。”
凌晟剪烛的手略微一停，又继续起来：“既然明日要走了，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