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竭力的稳住了愤愤不平的月晓,今天他最悔的一桩事,便就是带了她来拜会万俟涛在。辰风冷汗狂撒,眼下可是只要稍有个不慎,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万俟涛在命人准备了茶水、点心,遂引两人进了内堂。
三人围着一黄花梨木质地的茶案而坐,辰风与那老家伙寒暄了一番,老家伙便把话题扭转至辰风被刺身亡的父亲身上,气氛立即就变得十二分的压抑。月晓更是憋得坐立难安、脸红脖子粗。
万俟涛在见辰风神情悲催,便又把话题掉转到了月晓的身上,一个劲的夸月晓生的天姿国色,让他好生羡慕月晓的双亲,得了个蕙质兰心的好女儿,不像他那个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闺女,愣是不给他省心。月晓听着这话不假,那万俟玉俏的确是个既刁钻又任性的主儿。
月晓被万俟老贼一席话夸的神采飞扬,辰风心道,这丫头心思太过单纯,保不准哪天就给人拐跑了,还乐呵呵的给人家点银子呢。
辰风面不改色的一捣月晓的手肘,给她使了个眼色,要她别忘了今儿个来此的正事,不要被那老贼几句一夸就犯晕乎。
辰风暗暗吐了一口气,知道月晓多半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气定神闲的端起面前搁着的茶盏,又不留痕迹的扫了一眼月晓,不想这一瞄,差点被自己刚刚饮入口中的茶水给呛死。
乖乖,这姑奶奶。她倒是不犯晕乎了,甚至为了表现出她的刚正不阿,她还憋足了气势,杏眼圆睁的怒视着对面写着一脸莫名其妙的万俟老贼。
辰风掩着嘴角,轻轻咳了两声,打着哈哈道,“万俟世伯,我这表妹,天生一副怪脾性,时常乐极生悲,喜极而怒。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于她才是。”
万俟老贼同情的深深瞥了一眼第五辰风,宽慰道,“贤侄,你多虑了,我又怎会怪罪于她,月儿姑娘不过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老夫又怎会与她过不去呢?”万俟老贼半眯着虎目,捋了捋自己不过寸长的胡须。
月晓是觉着这老东西是越看越虚伪。
辰风瞧着月晓,怎么都觉得不妥当,于是道“世伯,我这表妹似乎因舟车劳顿而略有不适,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月晓应了辰风的托词,遂佯装出一副不适之态。
万俟涛在也不拖沓,随了辰风的意,“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留了。有什么不便的话,只管派人来知会我一声便可。”
“谢世伯体谅,那小侄就告辞了。”辰风扶起月晓,作了一揖。月晓自然通晓不能于恶人面前失了礼仪,也矮身做了一礼。
万俟涛在遂是起身相送。
……
夜深人静。
月晓与第五辰风在万俟涛在安排给他们小住的别院里乱晃,就是辰风上次来圣京时住着的府院,也不怕给万俟涛在遣在暗处盯梢的人发现,他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在此生事,尽量让万俟涛在摸不清他们到底打什么主意,从而对他们掉以轻心。
犯困的月晓禁不住寒风加身,一个忍不住对着辰风打了个大大的哈嚏。定了神,月晓抱歉的一扬唇角,辰风面色古怪发着青,嘴角抽了两抽。随即,一声怒吼,震响了天地。
“闻人月晓!”……
……
入住万俟家别院的第二日,一早。
月晓将将起身,就迎来了雷厉风行的第一位前来探视的客人——刁钻任性的万俟大小姐。
月晓一见万俟玉俏,就没了好脸色,对于前次的账,她可还是耿耿于怀呢。她从来都是个爱记仇得主儿,比针眼还小的心眼里不自觉的就腾起了一股火气。
“你——就是那什么,第五辰风的远房表妹?”万俟玉俏眉毛挑上了头顶,哼着鼻子道了一句,就差脸上没写上“我来挑衅”四个大字了。“我还当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人物呢,我看也不过如此。”说着还不忘叽歪一声“哼”。
月晓将双手环在胸前,权当她是一只呱噪的、见不得别人比她美的母狮子。也顾不上回她话,只管瞪着她,月晓倒要看看这场独角戏,她要唱到几时。
一下两下,万俟玉俏不上心,当真还以为是月晓怕了她。可三下四下过后,万俟玉俏急了,心里头也跟着毛了,叫道,“瞪够了没啊?!”
“姑娘生的一副倾城之姿,小女子觉着惊艳,一时不察,看直了眼。”月晓懒懒的回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这万俟玉俏也不傻,她可听得出这话里头可没半分恭维她的意思在,正要发作。
“哟,这不是玉俏妹妹么?怎么会有闲暇的空儿,到寒舍来串门子呀?”辰风嘴上吆喝着还不够,面上还特地挤出来一副惊奇模样。
寒舍?!这不明摆着说她爹给他们安排落脚的地儿穷酸么?
“第五大哥,别来无恙啊!”万俟玉俏气的脸色发黑,恶声道。这一点,月晓倒是挺欣赏她,敢爱敢恨。
“呃?瞧你这话说得多生疏呀,咱们兄妹俩,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有个十几年的交情在那摆着呢。”
月晓心中一突,这人说得跟月前当着一众看热闹的面,把人家姑娘羞得面皮通红的不是他似地。眼下居然还有脸跟人家攀交情,月晓不由得打了冷战。
“哼!恕小妹打扰你二位的安歇了,告辞!”说着,万俟玉俏还不忘瞪了一眼,可谓是毫无大家闺秀风范可言,居然还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大打哈欠的月晓。她是怎么也顺不下肚里的这口气,她不敢相信居然输给了这样一个女人。
“不送!”辰风下了逐客令。话一毕,他直接无视了厅里还杵在那的几号人,捧着塞了有满怀的小物件,谄媚的向月晓讨着笑脸。
万俟玉俏一阵恶寒,这人真的是她倾慕了十几年的那个第五辰风么?眼前的这人跟那些个她瞧不上眼的纨绔子弟还有什么区别?
月晓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也是一阵哆嗦,这辰风哥哥做的也太绝了,这会儿,她可不能坏了他的事。于是月晓配合着随意捡了一支簪子,瘪着嘴巴,咋了咋舌,又摇头晃脑了一阵,再一个不留神,给掉桌底下了。
辰风瞥见万俟玉俏发白的面色,心下一阵冷笑,却也郁闷月晓做事没个底线,这不,台是不得不下了。
第五辰风一咬牙,抛了怀中的金银玉件,扑到了地下,拾起那支月晓不慎掉落的银簪,又殷勤的塞回月晓的手里。
万俟玉俏脸已黑的不行,这第五辰风整一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于是乎,狠狠一跺脚,拂袖而去。
一心沉浸于唱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剧本子的两个人,谁也没留意到,尾随着万俟玉俏离开的四名随护中,有一人的眸子里腾现了晦暗不明的隐忍怒意。他湛蓝色眼瞳里面涌动的色彩暗了又暗,眸光深了又深。
直至他离去,月晓的心头才莫名一悸。
“月晓,今日之行定会有一场恶仗。如你随行,我必然会放不开。我已安排好了亲信,待我一走,便会来接引你离开此处。”辰风沉声告知月晓自己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