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果暗中扯阿宝的袖子,阿宝回身悄声与她道:“如今深更半夜,你我无处可去,你叫我有什么法子?”
庵堂名为妙空庵。赵家管事拍门与开门的姑子说话时,泽之将阿宝拉到一旁,踌躇道:“我心里倒是还想了一个法子,只是刚刚一时情急,忘记了说……你若愿意,我今夜便去和我娘说……”
见阿宝不说话,只拿眼看看着自己,便轻声道,“你躲避一段时日,待我娶了那林家姑娘后,再将你也迎娶进门……只是你须得改名换姓……”
阿宝问:“给你做小老婆?这便是你所说的两全之计?”
泽之道:“正是。如此一来,我娘想必也会同意,即便她不情愿。我再慢慢劝说——”
阿宝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泽之哥哥。我莫阿宝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去你家做你的小老婆!”
泽之羞愧难当,差些儿又哭出声来。管事的已经留下银子,也交代完毕,便过来催他家公子快些回去,泽之道:“你且先不要急着生气,你仔细想想。你先躲在这里安心住几日,我得空再来找你。”言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妙空庵的姑子将她两个引到一间干净屋子里,见她一身打扮,便又给她找来几件干净衣裳。桑果见了床,再也顾不上对阿宝不屑了,忙洗漱爬上床睡了。
阿宝将睡未睡之际,听见后头的屋子似有嬉笑声,且夹杂着男子声音,心下不由得诧异非常,却抵挡不住疲累,便也一头栽倒在床,沉沉睡去了。
次日天亮,两人起身。桑果正对窗梳头,突然奇道:“真是怪事,一大早的怎会有有男子从师父们的屋子里出来了!”
阿宝略想了一想,道:“这个妙空庵有蹊跷,咱们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桑果忙拍拍胸口,道:“当真是无奇不有。”
阿宝长叹一口气,道:“我自小在父母亲庇护之下得以无忧无虑地长大。只当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良善之人,但自父亲获罪以来,虽然只有短短数月,所经的这些事,所看的这些人,无不令人心伤齿冷。”又向桑果无奈笑道,“我这个样子要是被爹爹看到了,不知是气恼还是心疼呢。”
桑果想起昨夜之事,忿忿道:“虽说小姐此番举动有欠妥当,但那赵夫人说话也太过狠毒。”
阿宝道:“如今想想,她心疼儿子,如此说,倒也情有可原。原是我孟浪了。”
桑果又道:“从前怎么就没发觉赵家公子老是将他娘亲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我娘如何如何’,真真可恶。”
阿宝点头道:“你不愧跟了我这些年,长了许多见识,说出来的话也极有见地。”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双双苦笑了笑。
阿宝垂下头,趁桑果不注意时,将脸上的热泪悄悄用手背擦了。
两人也不敢去与姑子们辞别,悄悄地上了路。
桑果站在路口,道:“这下可好了,把所有的路都走绝了。去山东只怕要连累大小姐。咱们可往哪里去呢?”
阿宝沉吟道:“京城中是万万留不得了,只有先出了城,今后尚有活路也未可知。”
两人计议已定,便一路直奔城门口。桑果心内小小地雀跃了一下,道:“这下我们可终于能够逃出这京城了。今后我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啦。”
今日等着进出城门的人似乎格外地多,门内门外已拖了不短的队伍。阿宝虽顶着一对黑眼圈,眼睛却尖得很,见今日守门的人竟对进出城门的人仔细查验,见了有妇人过往,更是左右端详,细细查问。
阿宝心虚,便悄悄问前头一个牵羊的农人到底是何缘故。那农人道:“怕是又在捉拿犯人,只是这趟蹊跷得很,不拿汉子,专查妇人,莫非还有女逃犯不成?”言罢,自己觉得好笑,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阿宝又问:“可知道捉拿的是在哪里犯了事的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