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玫惊艳了中秋之夜,收割了会掌家的好名声,便到了要出嫁的日子。若是去年,程心珊或许只是略微有些感触,但这些日子相处的多了,就感觉格外舍不得,这个昨日里还在不眠不休想要做一件完美的蝴蝶戏服的十六岁少女,就要嫁到皇家,此后婆婆相公,生儿育女,而她们这些至亲至爱的姐妹们,也许一辈子都不得见,程心珊想着就忍不住流眼泪。本来她是躲在角落安静又默默地伤心,不想叫柳氏看见了,紧紧搂住她,哭笑不得的说道:“看你大姐姐都没哭呢,你倒哭成了一个泪娃娃。”
越是这样说,程心珊哭的伤心啊,程心玫多可怜,一直在外祖家,肯定跟外祖家的人感情更深,可是她出嫁不能从公主府,而且因为远公主府也没人过来送亲,都在男方家里等着。
程心珊哭的抽抽噎噎,好不伤心,叫程心玫看见了,勾起对程家不多的留恋,便是这家中住的时间短了些,可是家中哪个不宠爱着她,从老太太到程长清都觉得愧疚,对她格外的宽厚。嫁到宗室,怕是再没有宽纵的父亲,贤惠又温柔的主母,可爱调皮的弟弟妹妹。程心玫一眼将家里的人都望在心里,心中无限后悔这些时日心中都是怨愤,该多珍惜这些个家人,而不是因为一点点往事,错过了相处的好时光。
懂得太晚,程心玫带着遗憾,上了花轿。她的夫家在京中,她这一路由兄长送到京中,然后在京中与宗原庆完婚。程长清未来得及赶回江城,只在京城候着。
程心玫的花轿之后,是锣鼓喧天的热闹和整整六十四抬嫁妆的富饶,这些嫁妆一半是她娘留给她的,另一半是程家给的嫁妆,包括老夫人、柳氏、江城故旧不菲的添妆。等花轿出了江城上了官道,锣鼓撤去,嫁妆封箱,一行人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程心玫出嫁后不多久,王家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媳妇过来拜访,还带来了讨厌的王值舟和憨厚的王值文。
程老太太只爱在家里听听戏,打打叶子牌,难得有客来访,她热情地接待了,“老姐姐身子真是康健,我一向不爱动,跟老姐姐比身子骨差了许多。”
王老太太不仅身子骨好,说话也利索,一下子便出来一长串:“老妹妹看着气色极好,哪里像身子骨差的样子,再者你有孝子贤孙,听说是演了好一场精彩的戏孝敬,连七姑娘小小年纪都参与了。若是我家中这样有趣,何必出门找乐子?”
然后程家老太太就用一种明明很自豪却偏要装作不在意的声音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几个孩子胡闹罢了,不想连老姐姐都知晓了。”
王老太太捧场,佯装叹气:“我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胡闹呢,每日里只知道做些让我操心的事。老大家的三小子,平日里最是省心的性子,这会子偏偏也闹起来了,说是未取功名不成家,他爷爷都打断了几根戒尺都不管用,偏偏他娘也是同意的,可不愁死人了。”
柳氏在一旁立着,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叫老太太说,嫁程心玥程心珊都是一样的,在乎的只有她。虽然已经从程长清的书信中隐约猜到了,但是听到王老太太这样直接道明,柳氏脸上还是现了形。拿那这样谎话骗人,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那容得孩子自由做主,如何这样说,不过是家里的意见不统一罢了。这样混乱的家庭,她哪里敢将女儿嫁过去?
家中孩子的事,程长清自然不会瞒着老太太,所以前因后果老太太早一清二楚,只瞒了柳氏。
柳氏是关心则乱,老太太站得远看得更明白,王家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家里和睦,长辈和蔼,孩子也知道上进,另外家规严格,不是胡乱纳妾的人家,哪个孙女儿嫁过去都是不差的。这样好的亲事没落到玥儿身上,是她没福分。慧园大师批的命格果然不错的,珊儿命格果然更好些,首先一样,因玥儿婚事没落成,只怕王家上下都愧疚,以后只会更珍惜程家姑娘,对程心珊更好。适当表示不满是可以的,但是也不能太过,彻底将王家得罪了,老太太看柳氏一直不说话,连忙接过话头:“都是懂事的孩子,既然这样有志向,不如就成全孩子。咱们两家的缘分还长着呢。”
“正是这样的道理。看老三家的九哥儿,年节的时候跟七姑娘一道玩算术输了,这一年都在看算书,倒是让教算术的先生大大喜过望。我看那这两个缘分更足。”王老太太笑着说道,带着十足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