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想要萧元吉远离左家的女子,会那么做,而萧元吉却是因为丁芬的关系,想要她过得好。
萧元吉身体一震,随即浅声说:“朕的离妃,永远那般冰雪聪明。”早有预料了,离歌猜对了。
离歌不语,萧元吉又说:“那时候,她是尚府嫡长女。而她的父亲又是母后的亲弟弟,所以她的身份更加高贵,享有的待遇自然也最好。她在亲王府的时候,告诉过朕,在楚国郡马府里,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因为是庶出,加上她母亲是楚国郡主,所以那个妹妹自小吃了很多苦。可,她与妹妹感情却很好。她曾跟朕说,她的妹妹总是被忽略,府中甚至不知道有位二小姐。”
离歌心尖再次颤动,这与本尊是多么相像啊!一样是庶出,一样得不到父爱,一样被欺负和忽略!
忽略,呵,只是好听些罢了。想想本尊童年遭遇的那些,折磨打骂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没有死,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她曾对朕说过,因为她已经得到了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希望她的妹妹有朝一日,也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萧元吉话到这里顿了下,随即沉声说:“朕那时以为,朕可以给她……”
他的话没有说完,离歌却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以为可以给丁芬幸福的,永远的幸福,可太后不喜丁芬,丁芬被贞元帝封为莲和公主,和亲楚国。最后怀了龙嗣,死于楚国后宫争斗中。
离歌瞧着他,他眸子里满满的恨意。离歌不知,那是恨楚国的皇帝,还是前朝贞元帝,亦或是一手策划的太后?更甚的,是恨他自己没能保护她?
他掌心的温度也逐渐下降,离歌手中传来冰冷地感觉。担忧地看着他,离歌唤道:“皇上……”
萧元吉轻摇摇头说:“朕没事。朕知道,潇王没有妹妹。楚国放出这个消息后,朕就命人去查了,只是临时认作的义妹。”
这绝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这样查下去,就会发现那潇王的义妹,还是丁芬的妹妹。丁芬当年被贞元帝封为公主,和亲楚国皇帝,如今楚国再用丁芬的妹妹,和亲大燕王朝。
离歌心底一动,不免试探着问道:“皇上,您认为此事是尚老爷的意思,还是……”尚凌天,毕竟是萧元吉的亲舅舅。
萧元吉却是冷哼一声说:“尚凌天那个攀龙附贵的家伙,此事自然也少不了他一份!”
当年,尚凌天居然也不顾亲侄子与亲女儿两情相悦,与郡主在大燕王朝世子与楚国皇妃之间,选择了后者。
但是,造化不可预料,如今萧元吉成了大燕王朝的皇帝。尚凌天那般的人,自然会把小女儿巴巴的送来,以达成自己的攀龙附贵的目的。
然而,那个楚国皇帝的心思,更加不言而喻了。他将丁芬的妹妹送来大燕王朝,以结交为理由,萧元吉自然不会拂了他楚国一国之君的面子。打得,真是好主意!
萧元吉那般聪明,自然能够看出这一切。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看来定是气得不轻吧!离歌轻唤一声:“皇上。”伸出手,替他抚了抚胸口。
萧元吉不看离歌,只是继续说:“母后定然也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抵死不同意她来我朝。以往的事情朕可以不再计较,但这一次,为了丁芬从前的遗愿,朕不管母后愿意与否,朕是一定不会退让的!”
离歌的心巨震,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心揪起来,很疼,很痛。纵然这辈子,他都无法忘记那个人了!
羡慕嫉妒恨,都有之,可离歌知道无法改变。
他说以往的事可以不再计较,就是说,以往丁芬的事情是太后逼迫了他。萧元吉那般骄傲的人,那个时候,想必他一定也做过反抗做过努力的。他心中那个时候,定然是痛苦的,无能为力地看着丁芬远嫁楚国,他怎能不心痛?
离歌也终于想起来,前段时间,他为什么与太后那般僵,原来不是为了左芬而是为了丁芬啊!已经死了的人,依然能够引发太后与他的冷战。
所以,他才说,这一次太后是否还是一样的狠心。
那个时候,他要强过,反抗过,却没能强得过太后啊!
所以他去甘泉宫的时候,才会喃喃自语地说,七年了,原来那一次也是因为丁芬啊!
所以,即便他清楚的知道,楚国送丁芬的妹妹前来的目的,因为丁芬,他仍然选择接纳吗?
心底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咬紧牙,离歌问道:“既然皇上想要她过得好,为何给珪王赐婚,倒不如直接把她留在宫里,您亲自照看,不是更好?”
赐给珪王,想必萧元吉也是深思熟虑,千挑万选才决定选中珪王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会有不放心之处啊。
萧元吉却是浅笑一声,低眸瞧了一眼离歌说:“若是她的性子如她姐姐一般,那就不适宜留在宫中。”
离歌一怔,丁芬是死在后宫斗争中,远离宫廷,其实就是远离危险,萧元吉此举,是在保护她啊!
“何况,朕……”萧元吉怔怔瞧着离歌,伸出手将她搂进怀中说:“朕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护着另一个人。”
另一个,他曾问过,离歌是否有足够自保的资本。离歌当时说,不是有他吗?他说,他没那么多时间,总是护在离歌身边。
离歌心尖的冰冷融化,暖暖的,可是贪恋他的温暖,会上瘾啊!
他刚刚提起丁芬的时候,周身弥漫的沉痛和痛苦,离歌可以清晰感受得到。很显然,他爱丁芬。
那么,适才他说的话,他护着自己的原因,也是因为爱着自己吗?离歌不敢去问他,或许是不自信,也或许是不知道才会有念想,才会希望吧。
又想起来,他当初说过,要将郡主赐婚给珪王之前,首先要见见珪王。确定他无异心后,才会下旨赐婚。如果珪王有二心,那么终有一日,萧元吉与萧子珪会反目,将郡主妹妹嫁过去,不是为她好,而是害她。那就不算是,完成丁芬当初的心愿了。
离歌下意识抬眸瞧向他,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猜出离歌会想到什么。就听着小安子的声音传来:“皇上,皇上。”
离歌回头,瞧见小安子远远的跟在后面,伺书与抱琴跟在小安子后面。而坠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也跟在小安子身后。
萧元吉沉声问:“何事?”
很明显,坠儿来了,定然是太后有事找他。
果然,小安子上前说:“皇上,坠儿姑娘说,太后请您去长乐宫一叙。”
离歌心底一动,这么说,琛王已经出宫了?太后这般作为,应该是为了解释,没有跟萧元吉提起,就自作主张将楚国郡主赐给珪王做王妃的事了。
离歌看向萧元吉,就见他眉头一皱说:“朕有些乏了,回去告诉母后,就说朕身子不适,让她早些休息。”
离歌简直是惊愕了,坠儿还在呢,他居然公然说谎话!
小安子则为难地看了一眼坠儿,离歌也瞧向坠儿,只见坠儿不慌不忙很是淡定地说:“皇上龙体不适,是该早些休息。太后说了,您若是不过去,就请离妃娘娘过长乐宫。”
此言一出,萧元吉面色微变,低下头仔细瞧着离歌。离歌也是错愕住,太后真是好算计啊!她一早就猜到了,萧元吉会推脱不去。那么坠儿刚刚一句‘皇上龙体不适,是该早些休息’便顺理成章,要离歌不能相伴,去长乐宫了。
萧元吉是天子,他可以说身体不适,可以不用去。离歌只是小小的离妃,可不敢说什么身体不适,太后懿旨,不得不遵从啊!
萧元吉唔了一声说:“那离妃便去吧。”松开手臂,他唤道:“小安子!”
“奴才在!”小安子应道,同时小跑着上前扶着萧元吉说:“皇上您小心,奴才扶着您。”
萧元吉轻嗯一声,没有再看离歌,便转身抬步离去。
离歌略微迟疑了下,转向坠儿,坠儿福身说:“娘娘,您请。”
离歌点点头,抬步上前,伺书与抱琴也跟在后面向长乐宫走去。
坠儿带着离歌到了太后的寝宫,推开门后说:“娘娘,太后要您一个人进去。奴婢们,会在外头等您。”
离歌点点头,抬步踏进里面。就看到,太后躺在软榻上,旁边一个宫女正在为她仔细揉着腿,离歌上前见礼说:“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睁开眼睛说:“起吧。”又对着那个宫婢说:“哀家这里没事了,你先退下。”
宫婢躬身说:“是,奴婢告退。”随手将旁边收拾了下,那个宫婢退了出去。
太后指了指面前的矮凳说:“离妃,坐吧。”
离歌福身说:“谢太后。”便坐了下来。
太后也坐起来说:“皇上那性子,哀家了解,也早就猜到他不会来。”
心下微微一惊,离歌却是低头浅浅地说:“太后您要找的,分明不是皇上。”都猜到了,还那般说,定然找得就是离歌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