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妈呢？”成玉站在二楼探下身子问他。
“啊，我们分家了，我爸妈不住这儿！”周大力一本正经地说。
“啊？什么？不会吧？”一帮人七嘴八舌地表示怀疑。
“哈哈哈，开玩笑的！他们出去旅游了，你们只管在这儿尽情地玩儿，晚上都住下也行，有的是房间！”
几个人这才闭上了一直大张着的嘴巴，成玉‘切’了一声，“我就说嘛，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简直是浪费土地资源！哎？周大力你住哪个屋？”
“就你左边那个屋！”周大力看了看时间，跟旁边的刘静说，“厨房里准备了好多东西，都是现成的，你去弄一下！”刘静点点头，跟另外两个女孩一起进了厨房。石小蕾卷起袖子正要进去，听见成玉在楼上大喊了一句，“小蕾，上来！”
她只好放下袖子上了楼，成玉正在看周大力的相册，一个劲儿的乐儿。“哎小蕾你快看，周大力小时候跟个小女孩一样，跟他妈妈挺像的！”
“看照片要收费的啊！”周大力也上了楼，慵懒地倚在卧室门前。
“你还缺钱啊？”成玉放下相册，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
“没想到我的硬件这么厉害吧？当初跟了我多好！你就后悔去吧！”周大力走进卧室，见石小蕾拿着相册看得津津有味，叹口气，“哎，你们两个傻妮儿，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成玉摇了摇头，“你都有刘静了，还这么不正经！”
“要不我跟刘静说说，让你做小？”
“你！”成玉拿起手边的枕头朝他砸过去，“让你再胡说！”周大力一把接住枕头，“想做大是不大可能了！哎呀可惜喽！”
石小蕾也习惯了他俩见面就掐，依然慢慢翻着相册，“你们两个要是结了婚，不出两天就得离！家庭双暴力！”
“咦？这不是石小蕾吗？”成玉拿起床头上的那张照片，正是那年五一他们在大明湖照的。
石小蕾闻言走过去，却被周大力抢先夺走，他红着一张脸，怒不可遏地看着成玉，“你净捣乱！”
成玉自觉闯了祸，灰溜溜地下了楼，只留下尴尬的周大力和莫名其妙地石小蕾。她拿过他手里的照片，是在某某祠前照的那张。“周大力，你干嘛把我的照片放在枕头下面？”
“我辟邪！不行吗？”
石小蕾嘟着嘴，面对又一个突如其来的照片事件，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与周大力这几年的交往，除了打打闹闹，偶尔一起吃个饭，再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就算去年寒假他让自己去他租的房子里住，她也从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有这方面的想法。他对自己的种种帮助，她从来都归结于他的仗义和善良，可如今……
“以后不要再放了，也不怕刘静看见了生气！”她闪躲着眼神，把照片随手塞给他。
“她从没来过我家！”他把照片放进口袋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我下去了！”
“石小蕾！”他喊住她，犹豫了片刻，“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有些话说出来，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石小蕾留给他一个背影，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是！”
“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嘛？”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刘静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开饭了！”
“哦，那我下去了！”石小蕾尴尬地从刘静身边跑出去。
刘静默默地盯着周大力，半晌没有动静。周大力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走，下去吃饭！”
男男女女七八个人吃的正欢，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戴颇显高贵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身后是大大的行李箱，看见屋子里这一堆人，她脸上露出些许厌烦的表情。所有的人都愣在那儿，周大力喊了声，“妈！”走过去帮她把箱子拉进来，“才去了三天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有些不舒服，提前回来了！”她走进屋子，眼睛停在满是残羹冷炙的大理石茶几上，地上还躺了好几个易拉罐。
“这些都是我同学，来家里玩玩儿！”周大力这才想起给她介绍。
“阿姨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句。
她点点头，一丝笑容都没有施舍给他们，抬起手揉着太阳穴，“我有点头疼，你们玩儿！”说完就迈着贵妇人一样慵懒的步子上了楼。周大力尴尬地笑笑，“嗨嗨，我妈就这样！你们吃啊，我再去拿几瓶啤酒！冰箱里还有红肠呢！”
刘静率先站起来，“我们还是走吧，阿姨好像不太舒服，你上去看看她！”
“对对对，我们走了，以后再来！”几个人同时站起来，拿包穿衣服，然后鱼贯而出。
周大力无奈地收拾着满屋的狼藉，刘美凤从楼上下来，换了一身舒服的居家服，“你同学都走了？”
“你那个样子人家能不走吗？”他把垃圾恨恨地丢进垃圾桶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刘美凤躺到一边的藤椅上轻轻摇晃，藤椅发出吱吱的声音，整个人显得无比落寞。周大力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平时这个大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吃饭睡觉，睡觉吃饭，多少次他深夜从外面回来，看见她在这张藤椅上合衣而眠。
“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闭上眼睛，“你爸把她也带去了！我待在那儿干嘛？”
周大力一拍沙发，滕一下站起来，“我他妈宰了那个女人！”
刘美凤睁开眼，从藤椅上坐起来，“大力，妈妈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她拉他坐下，“只要你爸不和我离婚，我就能跟他们这样耗一辈子！那个女人到死也进不了周家的门！我老了，无所谓，等你爸过两年腻歪了她，再找个年轻漂亮的，她一样得滚蛋，还不如我呢！”
“可你整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太闷了！”
她拍拍儿子的腿，“什么我都能忍受，只要你好好的，将来这个家都是你的，妈怕什么？”
周大力看着妈妈那不再年轻的脸，那脸上的皱纹用再多的粉底也遮不住。女人啊，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到这种程度？怎么能受得住那日日夜夜孤寂一人的煎熬？说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可在眼前这个富丽堂皇的别墅里，他的母亲却已经独守空房近五载。她穿着名牌衣服抹着高级护肤品，身上的首饰整天换来换去，可她除了敛镜自赏还能给谁看？
“妈，你不要整天闷在家里，多出去找人聊聊天，打打麻将，做做美容，拉个皮什么的！实在不行，你就出去旅旅游，去趟铁岭！”
刘美凤被儿子逗得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你个混小子，油嘴滑舌的！哎？”她掏出儿子口袋里的照片，“哟，怎么不放在枕头下面，揣口袋里了？”
周大力抢过照片，“什么啊，我，我要还给人家的，上次照了一直没给她！”
刘美凤剜了他一把，“马上就毕业了，给我收收心！”
2004年的寒假，成玉生平第一次到车站坐车回家。石小蕾说的对，人总得学着长大，二十一年来，她习惯了父母的娇生惯养，习惯了被人高高捧在天上。她自认为这世界上但凡是她喜欢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得到，就算不能轻而易举，假以时日，没有人会拒绝她这样一个才貌双全人见人爱的女孩。然而辛伟平拒绝了她，让她碰了人生当中第一个钉子，始料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