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团扇,上面是仕女簪花图,看着她们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八妹,“原来是八妹啊,常听太子殿下提起你,夸你聪慧,还给你升了女官,一个火房粗使婢女如今也有这样的荣耀,常在明德殿陪伴太子殿下左右。说起来八妹的传奇故事可是后宫的一大传奇,那个时候连我都仰慕的很啊!如今做了这个承微,却也没有八妹这般福气,可以常常见到太子。”她说着摸摸手上那通透的翡翠镯子,在她们面前晃着。
旁边的侍女小蝶说道:“小主那里的话?太子殿下事务多,来看望小主是最多的,是其他主子望尘莫及的。”她一脸的讨好。
八妹实在没功夫看她在这炫耀,便微微斜着身子,恭顺的说:“八妹就是个奴婢,不管在那个宫殿当差,奴婢始终是伺候主子的女婢,怎能跟承微小主的福气相比。”
“你知道就好,我一会还要代太子殿下去给母后请安,就不跟你们在这闲谈了。”青曼摸摸自己头上的玉簪,挥起了锦帕,大摇大摆的走了。
曦儿小声的嘀咕着:“是她在跟我们闲谈,还是姐姐在跟她闲谈,顶了姐姐的功劳,还这般招摇过市。”八妹听着这话有点酸酸的,也不多语,笑着拉着她走。
刚走了不久,就遇到了太子,曦儿缩到八妹身后,离太子远远的,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眼睛都不曾抬一下,很是陌生。
太子说道:“曦儿,今日怎这般规矩,许久不来本太子宫中,有些生疏了。”
曦儿回道:“谢太子殿下关照,殿下严重了,奴婢只是伺候主子的下人,何来生疏之说。”语气也是生硬的很。
八妹见着微妙的气氛便说道:“想必太子殿下今日还有许多事,奴婢们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二人行了礼便匆匆离开。
到了寝房,八妹看着嘟着嘴的曦儿说道:“平日也不见这般大胆,今日太子殿下面前,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连个人都分不清楚,来日还怎做一个明君。”曦儿趴在窗台。
八妹见她不高兴,笑着说道:“如今都是大道理一堆了,好了好了,近日荷塘里开了好些莲花,幽香扑鼻的很,今日已无他事可做,三殿下让阿默带了话,一起去采莲,你可要去。”曦儿是个贪玩的,一听说是出去玩,破涕而笑,欢喜的很。
后山荷塘,夏始春余,天空一片墨蓝,星光点点,眨巴着明亮闪烁的大眼睛,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荷叶田田,叶嫩花初,大多都在羞涩的打着朵儿,威风拂过,阵阵幽香,阿默站在大树下,三殿下饮酒舞剑。八妹和曦儿行了礼,三殿下停了下来,阿默递上一块毛巾,他擦了擦微微冒出的汗,说道:“原以为八妹今日又不来了,今天竟也出现了,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了。”
“殿下吩咐,奴婢们怎有不来的道理。殿下好才华,不想舞剑也这般潇洒,难怪深受天下女子的爱慕。”曦儿咯咯的笑了。
“殿下面前,曦儿无礼了。”八妹说道。
“即是一起泛舟,八妹何须这般拘谨,曦儿你说是不是?”三皇子说道,收起了剑。曦儿跟着起了哄说道:“是了,是了,三殿下是世界上最好的皇子,奴婢不敢拘谨。”曦儿满是天真可爱。
三皇子跳上竹筏,伸出手来拉着曦儿上了船,八妹提起罗裙,三皇子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手指相触的那一刻,八妹不敢看他炽热的眼睛,拉上了船,便将手藏到了背后,阿默解了绳划着小船。月光淡淡的洒在荷花叶子上,薄薄的轻雾笼罩在荷塘里,围绕着小船如同在画中游。竹筏荡漾开那片片青荷,八妹和曦儿乐不思蜀,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采的好大一把莲。
“原来八妹笑起来还是有声音的!这伟人屈原以‘芰荷以为衣,芙蓉以为裳’来赞美人的清风高雅,当真与八妹之神态相宜,不如本王赐你一个‘莲’字可好?”三皇子笑道。
“‘莲’,乃是舍利国之国花,相传在远古,部落之间年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释珈牟尼佛祖在我们舍利部落绕树而行,一步一莲花,行经感化世人,世人觉得舍利国乃佛祖手中的一块玉石,便纷纷前来投靠,舍利国便开始民富国强,百姓丰衣足食,故将莲奉为国花,人人得以敬重。三殿下若要将这‘连’字赐予八妹,那八妹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岂不是要冒犯了天下人之敬仰。”八妹笑着说道。
“八妹姑娘最是嘴巴不饶人的,以前奴才看整个宫中除了芙蓉郡主还没有一个能跟三殿下搭上话的,如今倒好遇上了八妹姑娘。”阿默笑嘻嘻的说道。
曦儿说道:“曦儿是不知道殿下和姐姐在说些什么?不过阿默的话,曦儿倒是懂了,宫中有个芙蓉郡主吗?怎么没听说过?这世上竟有和姐姐一样会说话的人!”她满是惊奇,想要听听那芙蓉郡主的事。
“这芙蓉郡主当年可是宫中的一代传奇,就连皇上都赞她有胆有识,可堪称‘女中诸葛’。十一岁入宫皇上便封为郡主,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念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舞也是堪称一绝,当年为庆贺战士凯旋而归,因表演的“大鼓舞”而有“一鼓动天下”的美誉,至今都无人超越。小小年纪也喜欢一身戎马装,潇洒的很,连太子殿下射猎她都敢跟着。那个时候芙蓉郡主可爱跟三殿下拌嘴了,常常一争论便是几个时辰。这郡主还有一副菩萨心肠,常替后宫的奴婢们做主,深受大家喜欢,不知有多少奴婢都曾受过她的恩惠。”阿默像个说书先生一样娓娓道来。
曦儿睁着大眼睛听得入神,“快说,快说,后来啊?”
“可惜了,后来淹死了,三殿下可伤心了好久。”阿默继续小声的说道。
“啊?”曦儿瞪大着眼睛很是不解,一代传奇就这样香消玉损了。
“这些事那是我们做奴婢可以交头接耳的,阿默和曦儿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八妹笑着说,看着手里的荷花。
“快听听,这么晚了,怎会有这么好听的琴声。”八妹突然说道。
那琴声是从荷花池的另一面传来的,几个人认真听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被这奏琴高人弹奏的别有一番风韵,真想见见这弹琴的奇人。”八妹激动了起来。
“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妙极!”三皇子拍了一下手。
“曦儿虽不懂得欣赏,可是听的真真是入耳的很。”她咯咯的笑着。
阿默朝那琴声缓缓划去。
荷塘凉亭里,隐隐见一身着白色上衣,一条拖地粉色褶皱裙,头插白玉发簪,点缀着红色小珠花,眉头深锁,却是清新淡雅,仿佛这后宫的一切嘈杂都与她无关,身后跟着一个大方得体的宫女,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幅会动的画。大家都为这景这人这琴而陶醉,船越靠越进。
三皇子说道:“不知凉亭里是哪位小主?琴声一鸣惊人,人间少有!能否与我们一道同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