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楼大人。”着银白锦衣的二公子抱拳一辑,走过来,将我扶起,关切道:“你没事吧?真对不起。”
看到他眼里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他也是无心之过,好在大家都没事。
我弯唇笑了笑,“没事,这马儿发狂,公子也是无意的。”走到蓝衣公子面前,我抱拳深深一辑,“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我,“你没受伤吧?”
“没有。”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妇人焦急道。小女孩不说话,只是哭。
“大婶,对不起。”二公子很诚心的向那妇人道歉,“刚才在下的马发狂,吓着您女儿了,对不起。”
小女孩见到母亲,哭的更凶了。二公子站那手足无措,最后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到那妇人手里,“您带孩子去看看郎中吧。”
那妇人攥紧手里的银票,连连点头,道了声,“谢谢公子。”然后拉着女儿走远了。
二公子抹了把汗,长长呼了口气,脸上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不少,对我们抱拳道:“楼大人,公子在下先告辞了。”
“二公子慢走。”楼大人亦抱拳一辑。
那位二公子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抿唇一笑,然后大步向前而去。天边红霞织锦,也比不过他浅浅的一笑,眉梢眼角都晕染着暖暖的霞光。银白色的背影,渐行渐远。
“楼大人,晚枫也告辞了。”我转头对他道。
“我送你回去吧。”
“不劳烦大人了,晚枫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您忙你的。”
那晚在慕容悯书房的就是他,这声音我记得很清楚,他是慕容悯的人,还是离他远点吧。
他没再坚持,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那你路上小心。”
“告辞。”抱拳,我转身往回走。
在巷子里转了很久,我都没找到闲人居的门在哪。拍拍脑子,什么记性,走的时候还特意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确定将路线印在心里了。而且,我是顺着原路返回的,怎么现在找不到了,望着四面都通的巷子,我犯愁了,该走哪条路呢。
我边埋怨慕容忻边往回走,找的什么房子,隐蔽的跟个蚂蚁洞似的。今天真是太不顺了不宜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
又回到街上,行人渐渐少,有的铺子已经关门。打算先去找慕容忻,虽然我不知道他住哪,但肯定有人知道河涧王府在哪。
一路打听,走了很多条街。前面大红灯笼高挂的府邸,就是河涧王府了。
眼看就要到王府门口了,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两个人。
“三哥,你慢点。”慕容忻赶忙扶住那人,摇摇晃晃走下台阶。
心湖泛起波浪,身体被定住了一般,挪不动脚步,静静的望着路对面那个摇摆的身影。
“我自己走。”慕容悯一把推开慕容忻,提着酒壶仰头猛灌,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三哥,别喝了,你都醉了。”慕容忻上前拿走他手里的酒壶,扔在一边。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慕容悯走的东倒西歪。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突然很想哭,你不是不喜欢醉后失态的样子么,所以很少饮酒的,那现在为什么喝的这么醉。
“好,好,好,你没醉,我送你回去。”慕容忻扶住他,然后走向另一头。
慕容悯低声呢喃了一句,任由慕容忻扶着。
我远远跟在后面,随着那个身影来到楚王府门前。河涧王府跟楚王府离的很近,拐过一个街角,前面就是楚王府了。
慕容忻扶着慕容悯进了楚王府,我在门外站了很久,久到月上枝头。
慕容忻出来看到我站在门外,很是吃惊,“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随即了然道:“你是来看三哥的。”
还未待我说话,他已经拉住我进了府,直到梨苑才松开我的手。
“三哥在里面,你进去吧。”见我犹豫,慕容忻补了句,“他已经睡着了。”
最终我推门,放轻脚步进了内室。慕容悯正躺在我曾睡过的床上,酣然入梦,冷酷的脸睡着时变得很柔和,眉头紧皱。
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的眉间,想抚平紧皱的眉头,他似是感觉到了,眉目舒展开,梦呓了一声,翻身睡着了。
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垒砌的防线在听到他一声“枫儿”之后,彻底崩溃了。在闲人居的几个月,我渐渐在淡化他的身影,努力摒弃不去想他,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压抑的情感猛然反弹回来,而且以成倍的速度增长。
我拼命忍住即将掉下的泪水,轻喃了声,“慕容悯,你何必呢。”
他什么也听不到,婴孩般纯粹的睡脸,柔和恬静。
我俯身鬼使神差般的在他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恋恋不舍的走出了房子。
“今天的事帮我保密好吗?”我对等在门外的慕容忻道。
慕容忻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在路上,我把今天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他。
“那个楼大人到底是谁?”
“朝里姓楼的官员只有一位,光禄大夫楼效忠,那位策马的二公子想必是费相的次子,费彦锡。”从他口中有淡淡的酒气飘来。
五大辅臣之一的光禄大夫是慕容悯的人,这个秘密隐藏的挺深的嘛。
“哦,原来那是费相的儿子啊,一点都不像他蛮横跋扈的父亲,倒是很平易近人,心地善良。”
“你对他的印象倒是挺好的。”他语气难得的严肃,“费彦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他生在费家,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想起那晚在慕容悯书房外听到的话,他们下一步就要对付费相,那么费彦锡也会受到牵连,这对他是很不公平的。
“他生在费家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谁也不可能选择出生,费相犯的错,为什么要由他来承担。”
“所谓父债子偿,这就是命吧。”慕容忻负手,仰头叹了口气。
他也不希望费彦锡受到连累,只是他无能为力。这就是我们共同的悲哀吧,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
回到闲人居已是月上中天,大娘等在门外翘首而盼。
我很愧疚,竟让大娘等了这么久。握住她冰凉的手,我说,“对不起,大娘,让您担心了。”
她笑了笑,摇头,推门让我和慕容忻进去。慕容忻说时候不早,就回去了。
这夜我辗转难眠,慕容悯醉酒的样子,在脑中反复出现,他梦呓的呢喃,不停的响在耳边。
这一年,注定不是平静的,朝堂上风起云涌。以费相为首的,费氏一门大势已去,即使两宫娘娘还稳坐凤椅,但费相、元太尉因私吞国库被打入天牢,她们把持朝政的时代渐渐远去。现在,五大辅臣只剩下三位,这三位实际上都是慕容悯的人。
太平二年秋,费相、元太尉被斩首,皇太后和太后两败俱伤。最后,皇太后败下阵来,太后稳掌后宫。费敏为了拉拢慕容悯,以皇帝的名义下旨,拜慕容悯为宰相兼上大将军赐九锡。从这一刻起,慕容悯手握军政大权,一手把持朝政,虽不是名义上的皇帝,却已然是掌握实权的天子。
民间流言四起,有说慕容悯挟天子而令诸侯,有说慕容悯是凭着太后之间的感情一步步上位,总之各种说法都有。全民的目光都聚在慕容悯身上,看他会不会篡位自己称帝。这是我混青楼楚馆,茶馆酒肆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