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一阵,感觉好象不晕了。他听不惯木子小三的唠叨,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见抹布还丢在地上,于是便捡起抹布,到卧室里开始抹桌子。这抹桌子比拖地要容易一些,没过多久就抹完了,于是他就到阳台上把抹布晾好,扭头看见木子小三正端着刚煮好的汤饭坐在了客厅里。
这时候,木子小三也看到了张泽天,他突然发现原来张泽天还在屋子里,他感到颇为吃惊:“我还以为你到城里去玩了呢,所以就没有做你的饭。……我就把中午吃剩的那点饭菜煮在了一起。我这个人简单、节约得很,没有什么讲究。……你吃了没有?我也是刚端起来,还没有开始吃,要不我分一碗给你。”
“不!不!不!”他赶紧本能地拼命地摇了摇头。一看到那盆汤饭,一阵莫名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全身,他感觉又想要拉肚子了。
“你刚才在卧室看书吗?房东留有一些书在这里,有些书还不错,我以前也看过几本。”木子小三端起那盆汤饭来,一边呼喇呼喇地吃着,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
“我没有看书,感觉有点不舒服,我睡了一会儿。”张泽天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时,木子小三根本不会想到是因为他自己做的饭菜不干净而导致了张泽天身体的不舒服,他完全没有表现出关心的样子,而是略带轻蔑地说道:“你虽然比我小一两岁,但身体却不如我。年轻人要多加锻炼,多吃身体才好。”
“你自己也才二十几岁,还好意思称我为年轻人。”张泽天暗想道。听不惯他的啰嗦,他朝木子小三苦笑了一下,转身就走进了卧室,在书架上找了一本画册,胡乱地看了起来。
木子小三终于把那盆汤饭吃完了!他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一下嘴,美美地回了一阵味,用手指剔了剔牙齿,然后朝卧室里喊道:“泽天,你出来一下。我先告诉你一下,这个房东叫王亮,我把他的电话告诉你,你给他打个电话把这个情况说明一下,至于怎么交水电费,他会告诉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裤带上解下了钥匙。“这是房子的钥匙,你收好,备用钥匙在房东那里。”张泽天原以为是自己忘了关门,原来钥匙竟然还在他那里,难怪刚才他能够进来。
“那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走了,有空到我那里来玩,我随时奉陪。”说完,木子小三就走了出去,但他却没有告诉张泽天到哪里去找他。刚吃过的饭盆也丢在桌上。
第二天,当他起床时,已经十点过了。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张泽天感觉好多了。他慢悠悠地开始洗漱了起来,洗漱完毕后,便准备做饭。可是当他打开冰箱时,发现冰箱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空空如也。他翻遍了厨房里所有的柜子,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做吃的东西,没想到木子小三这家伙虽然不会收拾房子,柜子倒是收拾得很干净!
他出了门,到楼下附近的小吃店吃了碗面条,然后又回到住处,把那些简单的家具重新摆设了一番,感觉空间宽阔了许多。他又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到菜市场买了一些油盐酱醋米等等,……从那天下午开始,他就自己做饭吃了,吃完饭之后,他就独自一人到校园里转转。
一连几天,他都是如此。可是,他从来没有在校园里见到过木子小三。渐渐地,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木子小三,也忘记了他的吝啬和苛刻。
这天上午吃过早饭后,张泽天和往常一样在校园里转悠,他信步来到图书馆前,看着那雄壮的建筑,想起不久前,自己就是在这里和西平学院签订了就业协议,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他开始情不自禁地沿着这幢雄壮建筑的墙根向图书馆的背面走去。当他来到图书馆的背后时,却是另一番天地,一排平整的二层楼的平房,房子虽然有些旧了,但大多数房间还住着人。他猛然想起签订就业协议时,人事处的老师告诉他说学院可以为研究生提供单身宿舍,单身宿舍就在图书馆的附近。想必就是这排旧平房了。想到这里,他就朝那旧平房走了过去。
旧平房的一楼有几个房间都是空着的,主人应该出去了吧。他沿着旧平房继续往前走,这时他看见房间里有一个人正坐在床边看书,感觉这个人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于是他就向窗前靠了靠,正好那人把头抬了起来,朝窗外看了看。
是木子小三!原来他住在这里!
他走进了木子小三的房间里,房间里杂乱地堆放着从他现在居住的房子里搬来的行李。张泽天找了个凳子坐下,便和木子小三聊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一个人有些孤独,他本身并不喜欢木子小三,但是,除了他以外,在这个学校里,其他人自己是一个都不认识,招待所那里是再不能去的。所以,当再见到木子小三时,他竟然有些欣喜的感觉。
也许同样是由于孤独,当见到张泽天时,木子小三也同样有些欣喜,脸上的笑容比以前自然多了。看见张泽天进来,他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书,有如久别的亲人重逢,两人开始闲聊了起来。闲聊的话题无边无际,从个人的兴趣爱好到对社会热点问题的看法,从大学里的点点滴滴到名人的风流韵事等等。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他们早已忘记了刚见面时那尴尬的场面,似乎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闲聊中,张泽天对木子小三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木子小三出生在南方山区的一个农民家庭,由于地处偏僻,家境贫寒,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木子小三在家排行老三,上头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所以取名为小三。由于家庭条件太差,只有木子小三一个人念过书。当初送木子小三念书也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认得几个字,将来外出打工时可以写封信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更多的期望,这也是当时很多贫困农村家庭送孩子上学的愿望。
不过,木子小三学习却很用功,小学毕业时,竟然破天荒地考上了镇重点初中,这是他们村几十年来第一次有人考上镇重点初中,听说重点初中毕业的学生起码能考上师范学校,考上了师范学校那就是捞了个铁饭碗,毕业后在本村当个小学教师,不晒太阳不淋雨,每月还有工资拿,多让人羡慕呀!
父母从此看到了希望,坚定了让木子小三继续上学的决心。到镇重点初中报名的那天,父亲亲自背上行李,送木子小三上学,看着父亲那微驼的后背和花白的头发,木子小三不禁热泪盈眶,他暗下决心初中毕业后一定要考个好学校,将来留在县城工作,好好地孝敬父母。
然而,事与愿违。愿望总是美好的,而现实也总是残酷的。上天不会因为你的贫穷而对你施加恩惠,也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为你减轻烦恼,相反,它会在你贫穷的时候加重你的负担,在你痛苦的时候增加你的烦恼。木子小三所就读的镇重点初中离家有二十公里远近,山路两边荆棘丛生。由于路远难走,木子小三只有住在学校,学校有统一的食堂,同学们都在那里吃饭。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木子小三节衣缩食,每次都吃得很少,常常饿得眼冒金光,虚汗直流。尽管如此,家里的开销还是比以前增加了许多,再加上木子小三正处在发育期,由于营养不良,经常牙龈出血、眼角膜发炎、感冒发烧,生活费虽然节约了一点,但医药费却多了起来,这使得原本就很贫困的家庭变得更加贫困。当时,他们村有很多女孩子都在东部沿海一些发达的城市里打工,逢年过节,她们都会给家里寄回不少的钱。为了改变贫困的家庭面貌,木子小三的姐姐决定外出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