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坡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怎么王爷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也透露着算计?他自小跟在靖王身边,对他的语气是再熟悉不过,他确信,自己一定、绝对、百分之百地肯定没听错!
等萧子逡又吐出几口血,太平看到吐出的是鲜血,萧子逡本来像染了胭脂的脸已经成了一张白纸,这才取出另一个玉瓶,拔开瓶塞,说了声“忍着”,便将其中淡绿的药液尽数倒在了他坦露的胸膛上。
伤口蓦然感觉到刺痛,那种痛像是被千百万只蚂蚁一齐噬咬,痛中还有一丝麻痒,萧子逡全身都忍不住抽搐起来,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王爷,怎么样?很痛吗?”九坡问道,在太平的示意下,他已经收了功,转到正面,紧张地看着靖王。
萧子逡紧紧地咬着牙,面对九坡的询问,他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见九坡的询问,全部的精力,都让他用来对抗那种噬心的疼痛了。
“不用担心,你家王爷又不是普通人,这么点点痛,他忍得过去,忍过去了,也就好了。”太平说道。
“什么叫这么一点点痛?你没看王爷都痛苦成这样了吗?说得好听,你又没受过!”九坡忍不住吼道,他看不惯太平的所为,似乎那双眼里,写着几分兴灾乐祸,他甚至在想,这位十七少是不是故意让王爷这么痛苦的,也许他本来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救治王爷,却偏偏采用了最为痛苦的一种。
“你怎么知道我没受过?”太平淡淡地瞥了九坡一眼,“我所受过的痛楚,比他此刻经受的,还要更甚千倍万倍!”
“你?鬼才信!”九坡看着太平风吹来都能倒的样子,摇了摇头。
“你信与不信我无所谓,我只是向你陈述一个事实,告诉你不用为你家王爷担心,我这个普通人能够承受更大的痛楚,他自然也能承受现在的痛楚!”太平收了自己的药瓶,走到一边,在盆里仔细洗干净了自己的双手。
“九坡,不得无礼!”很奇怪,萧子逡先前没有听到九坡的询问,却清清楚楚听到了太平的言语,他说出这句话时,觉得痛楚没有那么鲜明了。
太平转身,笑看着他,声音虽然略哑,却有着一丝少年人的清越:“能说话了?很快就不痛了!”
随着太平的话音刚落,全身的痛楚像是一下被抽离,萧子逡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有气无力靠在浴桶上,低声道:“谢谢!”
心的那一角,有一丝痛楚悄悄隐藏,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因为伤,是因为她之前的话。
十七少!他看着那双被她悄悄掩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笑了,希望自己没有猜错!
“十七少,王爷的毒解了吗?”九坡问道。
太平点了点头:“用这种方法虽然比较痛楚,不过一次就可以将毒尽数解除,还有另一种,不过那种会比较拖些,没个十次八次的,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想王爷事多,想必没时间拖,就选了这第一种。”
“其实若是十七少早些说的话,我会选第二种。”萧子逡已经从浴桶站了起来,背对着太平,九坡将小桶中方才滚烫,此时已变得温热的水浇在他身上,避开了伤口,冲洗净了一身的污浊。
太平正视着那比例完美的身体在自己面前完全呈现,纵是个背影,也让人遐想联翩,她的脸终于浮起了一丝红晕,轻咳一声,调开了视线。
“选第二种的话,痛苦其实一样不会减少,只不过每次痛的时辰较短,所以看起来是要温和一些而已,其实若算起总的时辰来,要比这个还痛苦,并且费时!”太平解释道。
“但是选第二种的话,就可以经常见到十七少了,本王还是第一次遇到像十七少这样的男子,你的年纪应该不大的,这么年轻,就有一身本事,本王很是好奇。”
萧子逡转过身来,九坡已经给他穿好了衣裳,白色的中衣,只要腰间系了根带子,半个胸膛还露在外面。
伤口没有再包扎,因为已经愈合了。九坡惊奇地问道:“十七少用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居然有些神效,这伤口已经合上,只细看还有一丝浅浅的剑痕。”
太平眯着眼笑了起来:“所以说这药珍贵着呢,全世界也就这么一瓶,不仅可以疗伤冶病、袪斑美容,还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如今为了救你家王爷,尽数用了,我这儿半滴也不剩,王爷,你看看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报酬的事了吧?”
“不急,不急!”萧子逡笑容温和,“时辰已不早,眼看没多会儿天就要亮了,十七少累了一整夜,不如先休息一下,本王与十七少一见如故,若不嫌弃,咱们就同榻而眠,醒了再谈如何?”
九坡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靖王从小就有个怪脾气,婴儿时就喜欢一个人睡,连嬷嬷也不要在跟前,这会儿居然邀人同眠,他不是听错了吗?
“咳!这个……在下还有事,既然王爷认帐,报酬的事,下次再谈也行。”太平说道。
萧子逡点头:“也好,本王就在此间,暂时不会去别的地方,十七少尽可前来,随时恭候!”
“那在下这就告辞了!”太平拱了拱手。
“九坡,送送十七少!”
“不必了!”太平摆了摆手,足尖轻点,人已倒射而出,像一道光影从泠儿身旁掠过。
“谁?”一直守在外面不肯离去的泠儿惊呼一声,欲待追出,屋里靖王的声音响起:“是本王的客人,不用追了,再说你也追不上!”
九坡说道:“没想到这位十七少轻功如此精绝,王爷,这样的度,怕是王爷也及不上!”
萧子逡看着他,微微笑道:“是啊,所以他一路跟着你来到这里的事,本王就不追究了,谁让本王的手下技不如人呢?”
九坡一身冷汗,跪下道:“王爷!”
萧子逡抬手道:“起来吧,没事你跪什么跪?本王又没说你做错了,说起本王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他也找不到这儿来,本王的伤也没这么快好,九坡,这次本王记你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