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斐艳走了,早朝之后,皇帝和百官都在宫门口相送段淮王,长亭离别之景,着实让人感慨。
“皇兄,这一别,又是半月不能相见,好生照顾自己身体。”皇上紧紧握住段淮王的手,声音充满关切和不舍。
“皇上不用担忧,臣自有分寸。”段淮王回答:“臣一定不辱使命,圆满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早日回宫复命。”
“如此,甚好。”皇上拍一拍他的手背。
“小秋子,好好照顾段淮王,寸步不离地跟着!要是段淮王少一根头发,朕也要给你治你办事不利的罪。”皇上转过头,厉声厉气地说。
“小奴才知道,若是段淮王有一丝一毫损伤,皇上尽可治小奴才的罪。”秋斐艳也打包票,信誓旦旦地说。
“谅你也不敢。”皇上瞪了秋斐艳两眼,又转过头来神色严肃地对两人说道,说道:“此去山高路远,路途艰辛,你们各自小心。或许会有奸人从中作梗,让你们行动受阻,切记,不可莽撞行事,一切以大局为重。”
皇上顿了一会又道,说道:“总之,你们相机行事吧。”
段淮王和秋斐艳连忙跪下沉声道,“臣定不辱命!”
“小奴才定不辱命!”
皇上与两人又耳语了一番,仔细交代了各中细节,两人才出发,怀着沉重又期待的心情踏上了河间府之行。
这一天,天气略微转凉,刚出城门,便看见枫叶漫天落下,红叶似火,鲜艳而绝美,可是,隐隐之中带着凄凉。秋斐艳看到此景,心里却惴惴不安,是不是美丽的东西,总是很快逝去,就像昙花的一现,夕阳的余晖?同时,这场河间府之行,是不是同样在美丽浩大之后,便是很快落下帷幕的萧索?
他们在东门外面,城门外门已经安排妥当,是正三品大员出巡的阵仗。
段淮王与秋斐艳上了一辆马车,随钦差南巡河间府的队伍出了东门,整个仪仗队绵延了数里路。段淮王与秋斐艳所乘的马车在队伍的正中,他们所坐的马车是由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拉着的,马车装饰的十分辉煌大气,里面软榻、桌椅一应俱全。车里还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垫子,减少了路上的颠簸,舒适得像在地面上似的。
他们的马车前后又各有三辆马车,里面坐了丫头奴婢老妈子,负责一路上照顾他们的起居。此外,里面还装了一些段淮王的个人生活用品,这几辆车虽没有段淮王坐的那辆豪华,但也十分对得起钦差大臣的名头。再往前是皇上派遣的保护钦差的侍卫,有五百名,与之相对应,后面也是五百名侍卫,他们将马车牢牢地保护在中间,可见这钦差大臣的身份之尊贵和重要。
路边,见到的都是一些农民乡野之人,看着这景象,他们都兴奋地跑到官道旁边看,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毕竟还是第一看到这么庞大的队伍,有些老人还是第一次开了眼呢!这么多人,赶着车,骑着马,拉着箱子,运着粮食的,比乡里面的财主迎接儿媳妇的阵势更大。
“百姓们还真是热情!”秋斐艳掀开马车小窗的帘子,往外面看。大家夹道欢迎的景象,让她也高兴起来,兴奋地跟段淮王说。
可是,段淮王自从上了马车,就开始闭目养神,没有抬眼,也没有说一句话。秋斐艳看着他的安静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好像幼稚了许多,打扰了他休息,自己还浑然未觉。突然,她的脸,有点发烫。
“这不是热情,而是看热闹。”本来没指望段淮王会开一开他的金口,可是,冷不丁的,他又突然回答一句。
秋斐艳一下子还吓到了,回过神才说道:“小奴才未曾见过这种场面,确实觉得新鲜,稀奇。”她叹了一口气。
“秋公公今日见的,是第一遭,等我们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到达河间府,恐怕,这么夹道欢迎的场面会不下百场,你自会看厌。今天的新鲜,明天你就没感觉了。”段淮王睁开眼,也掀开他那一侧的窗户,才撩开一点帘子,他又立刻放下,兴味索然。
“小奴才受教了,想来,王爷对于这样的景象,早已厌烦吧。”秋斐艳问,他肯说这么长的话来解释,已经很难得了,倒是个比皇上有耐心的人。
“确实如此,司空见惯的事罢了。”他点点头:“不过,对于百姓们,他们一生中能见到这么浩大的盛事,也是极少的。所以,他们这样,并不代表着他们无知,只是平民生活中缺少的乐子罢了。”王爷接着说。
秋斐艳点点头,这个王爷,其实把深刻的道理说得浅显易懂。而且,虽然说皇上是来自民间,在民间长大,可是骨子里对于百姓之间的普通生活,并不理解,恐怕,在民间一样生活优渥吧!可是,段淮王,倒是个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王爷,却对民间百姓的生活分析得头头是道,体察民情和百姓的心里更贴近,难道是因为从小妈妈不受宠,自己也跟着遭人白眼,看惯了人情冷漠?
“王爷说得对。”秋斐艳想了半天才接话。
可是,段淮王,却接着眯上眼睛,继续休息去了。秋斐艳再不敢多说,可是,这马车内到底是空间狭小,她很快就觉得无聊了,把段淮王打量了一遍。
今天,段淮王,也是穿着简单的月牙白色的便装,没有多的配饰,只是腰间一块价值不菲的白璧,能看出他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眼睛闭着,可是,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十分可爱,像一把小刷子,在眼睛上扫来扫去。
“小秋子!”段淮王突然睁开眼睛,突然冒出一句话。
“是!”秋斐艳条件反射地回答,也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大喇喇地,不害臊地盯着人家看呢!段淮王略微脸红,轻轻咳了一声。
“段淮王,您有什么吩咐?是渴了,饿了,还是坐着有点不舒服?要不要小奴才出去给您拿一床棉衾进来,你可以躺着睡觉,好好休息一会儿?您昨日饮酒过多,今天有些不舒服是正常的……”她回过神来,恢复自己的小奴才本色,连忙问。
“不必,不必!”段淮王连连摆手。
“那您是怎么了呢?”秋斐艳本来要下马车,听到这么回话,又没有动作,好奇地看着段淮王。
“小秋子,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有时候很傻很可爱?”段淮王迟疑了半天,才说这么无厘头的一句话。
“很傻很可爱?”秋斐艳重复这句话,想了半天,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倒是有人说过自己小聪明的,没有人这么说过自己啊。她摇摇头,说道:“王爷说笑呢,在宫里,哪里会有人说这么样的话?小奴才倒是从未被人这么形容。”
“这样啊。”段淮王点点头,又把眼睛闭上,不再多说,也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来源。
秋斐艳一个人在一边,闷声闷气地想了半天。莫非,段淮王其实想拐着弯夸奖自己,自己有时候很傻,但是还是很可爱的呢?她坐在一边,想着这样的可能性,越想越好笑,自己都笑出声了,看一看身边的段淮王,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真是像一尊菩萨。
又过了好久,段淮王又睁开眼,说道:“小秋子,坐过来,本王有事与你商量。”
秋斐艳愕然地坐过去,今天这段淮王,有点奇怪,说个话也不一次性说完,折磨死自己了。
段淮王凑到秋斐艳耳边,说了长长的一串话,声音故意压低,只用了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
说完后,秋斐艳豁然开朗,说道:“小奴才谨遵王爷的旨意,就依照王爷的主意行事,我们晚上,找几个可靠的人,再来实施。”
“嗯,接下来,就交给秋总管了。”段淮王点点头,又闭目养神去了。
十五天之后,本来是河间府钦差预定计划之中要回宫复命的日子,可是,皇上早朝却接到了八百里的急件。
皇上在朝上打开,翻来覆去读了几遍,半晌才说道:“朕收到段淮王来信,他们现在滞留河间府,回宫之事暂缓。”
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