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潮湿闷热,空气中集结了很多的水雾,有些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晓冉原本就怕热,怀了孕更是如此,她真希望炎热的夏季赶紧过去,可她又不喜欢冬天,尤其是今年的冬天,应该会很冷。
蓝正凌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她一跳,难得他还记得晓冉家住在哪儿,曾经晓冉还是他部下的时候,是做销售的,接了一票单子,请大家吃饭,都喝high了,晓冉也没少喝,虽然酒量大,但是她也晃了。
她打了一辆车走了,蓝正凌没有送她,她当时还在暗恋他,心里有些难过,她觉得这已经很明显是不喜欢了,于是她在车上大哭了起来,没过一会儿,晓冉的手机震了,晓冉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她猛然想起自己忘了给母亲打电话,那么晚了还一个人回去,这次是真的死了,于是抹了抹眼泪调整情绪,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没想到,她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心几乎快要跳了出来,不是别人,而是蓝正凌,她立刻接了起来,还没有说话,对方已经开始咆哮了:“林晓冉,你在哪儿?!”
晓冉诺诺地看了一眼四周,因为正在修桥,所以指示牌没有了,而且这条路虽然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但是自己永远不记得叫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靠边停车知道吗?会吗?!不会就把手机给司机,我跟他说!”又是一阵咆哮,晓冉甚至觉得,如果他在她身边的话,一定会把她拆了,因为工作失误她受到过批评,但除此之外,蓝正凌还没有如此咆哮过。
晓冉虽然头晕,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让司机靠边停车,又付了半路车费,站在一个路灯下等蓝正凌,她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女人就是奇怪的生物,高兴也哭,难过也哭,所以……她又哭了。
没过多久,蓝正凌出现了,冲她招手,把她抚上一辆出租车,送她回家,当然,晓冉心里一直在期望,就借着喝醉酒,跟他表白,即便是拒绝,第二天醒来,她也当是断片了,大家还能继续做上司下属,不至于那么尴尬。
于是她准备了许多日的告白,就趁着酒劲说了出来,可惜蓝正凌的回答是:“我不想跟自己的下属不清不楚!”
晓冉喝醉了,真的醉了,如若不然,怎么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她竟然不会难过,心也不会痛,若干年后,她把这段情感,归结为年轻少不更事。
后来,辗转去了几个公司,也遇到了曾经的同事,和他们那晚一起喝酒的同事,据她的描述,当晚,蓝正凌送她上车之后,就一直目送她走,直到他看到车拐了不同的方向,蓝正凌疯了一样追了过去,后来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晓冉的心一颤,不过这些也代表不了什么了,只当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心”而已,毕竟他已经把话说那么绝了,而且她当时也已经有了曲磊,曲磊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让她不用问,就知道对方深爱她,她也才明白,即便蓝正凌喜欢她,她也承载不了那样的爱,忽远忽近,若即若离,不是她这样的小女子能承受的。
没想到,蓝正凌销声匿迹了那么久之后,又出现了,他突然站在她家门口,敲了门,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打电话通知她,似乎是给她一个“惊喜”。
“你有什么事吗?蓝总!”她还是习惯那么称呼他,毕竟他让她记住了,她只是一个下属,永远都是。
蓝正凌轻挑嘴角,一样深邃的眼眸,但这次里面全是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晓冉将门开得大了一些,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空间,“进来吧!”
蓝正凌没走几步,便停下,晓冉转过身的时候,正好与他碰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连个苍蝇都容不下,蓝正凌的身高比曲磊还猛一块,晓冉需要仰视更大的角度,也只能看见他的下巴,这种感觉挺累的。
“我还是坐下吧!”蓝正凌许是也觉得累,他坐在了沙发上,见晓冉转身要去厨房,他摇了摇手:“不必忙了,我坐不了一会儿,也只是来给你道个别。”
“你也要走?!”她的意思是,冯倩倩被他挤走了,他怎么也要走。
“拜你老公所赐,我现在又孑然一身了,不得不说,他是个厉害的对手,我输得很欣慰,输给你老公比输给冯倩倩好,无论哪方面。”他意味深长地说:“对了,我听琳达说,你跟你老公有点什么误会。”
晓冉笑着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你和琳达什么时候结婚,我听说你岳父挺看好你的。”
话音刚落,引得蓝正凌一阵清脆的笑声,在晓冉看来,那里面泛着一丝苦涩:“我岳父是个生意人而已,觉得划算就会做,不划算就不会做,现在他觉得不划算了……算了,不说这些,反正已经过去了,怎么样,你还好吗,看起来有点瘦,这哪儿向怀孕的人应该有的状态,以前你不是这样。”
“以前?以前我是什么样子,我都忘了。”晓冉有些苍白的脸上略带笑意。
“以前……你很可爱,肉肉的,我总损你,你总是笑呵呵的,我那个时候就想,这个世界怎么有那么没心没肺的女生,到底什么事情能伤害她?后来……我印证了,你到底还是个女孩子,也有软肋。”
“呵呵!”晓冉不知道怎么接,干笑了两声。
蓝正凌忽然又站了起来,身高的差距永远给人以强迫感,他走近她,没等她反应,已经将她揽入了怀里,轻轻地抱着,晓冉想挣脱,耳边伴随着阵阵暖风,传来蓝正凌的声音:“最后拥抱一次好吗?”
晓冉没在挣扎,蓝正凌鼻子有些微微泛酸,今天的他出奇的感性,甚至有液体充盈了他的眼眸:“晓冉,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当初选择了你,也许不会到这个地步,你是个女诸葛亮,曲磊那样的男孩子居然能被你培养成商场的黑豹,真是佩服你,哎~!好后悔啊!”看似调侃的语气,却充满了酸涩。
“事情都过去了!”晓冉目无表情:“但是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蓝正凌微微颔首,放开了她:“好了,无论如何,祝你幸福。”
“你……能帮我这个朋友一个忙吗?”晓冉似乎思索了半天,才突然蹦出这个想法。
蓝正凌挑了挑眉毛,晓冉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于是就出现了曲磊在超市门口看见的一幕。
莫说跟晓冉生活了那么久,就算是刚刚认识她的人,也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谎言,曲磊肯定不会相信,三个人就这样在炎热的夏季,在超市人潮涌动的门口站了数分钟。
最后曲磊才缓缓开口:“晓冉,先上车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这里太热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没什么好说的!”晓冉的态度很决绝:“我要说的很明白了,你不会不懂,还有这个孩子我绝对不会要的,蓝正凌来找我,我们要重新开始,我才发现,我一直爱的还是他。”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实在太狗血了,可是没有办法,她既不能招惹陶宝,也能再为难曲磊了,婆婆尽早给她打电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母亲一直再说,如果不行就算了,否则你也累,他也累。
是啊,不得不说,曲磊自从跟她结婚之后,整个人都瘦了,越来越瘦,为了她,他不惜改变自己,从曾经那个不太爱说话,不喜欢合群的男孩子,变成了一个虚与委蛇周旋在各型各色的人中的男人。
晓冉一直觉得只要有爱的婚姻,就可以走下去,但是和曲磊在一起的这一年中,她发现,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尽管他们的爱丝毫没有褪色,但是生活的无奈,还是给它戴上了沉重的枷锁,曲磊在结婚前,爱爱爱个不停,婚后他却套上了拉磨的套,被蒙上双眼,不停地重复一种生活,无怨无悔,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婆婆那天跟她讲电话的时候,还遗憾地提到曾经差点能和曲磊结婚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家庭条件特别好,也能提供给曲磊舒适的生活,不能说曲磊可以无忧无路,但至少,不用每天为了生计而装得跟孙子一样。
并且听说那个女孩子现在还在等他,只要他离婚,对方立刻不计前嫌,跟他结婚,并且曾经承诺过的一切,都可以给他,晓冉信了,毫无疑问的信了,可是她似乎好久没有接触婆婆了,都忘了婆婆一生气就吹牛的事实了。
她决定放手,原本也打算找个人骗骗曲磊,只是一直都不甘心,直到蓝正凌的到来,给她讲了曲磊的事情,她觉得他真的是为她付出太多太多了,今后的岁月漫漫,再加上孩子的负担……所以她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放了他。
“真的吗?”曲磊望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问道。
晓冉不敢迟疑,一分钟都不敢,曲磊现在已经有双看透世事的眼了,她怕迟疑时间多一秒都能被他看出破绽来,所以坚定地点了点头,第一次,她撒谎没有眨眼。
“好!”曲磊立刻跑向车子,从里面不知道拿了什么,又跑回她面前,当着她的面,签署了文件,离婚协议书。
“房子我放弃,给你和孩子,存款我们一人一半!”曲磊如行云流水一般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然后大笔一挥,前所未有的痛快,把自己的名字签在男方一栏,交给了晓冉:“你满意了?”
“蓝正凌很有钱,房子我不要,反正我也没有出钱买!”
“呵呵!”曲磊望了一眼蓝正凌,干笑了两声,把协议硬塞给晓冉,“我签了,你要是不想多做纠缠,就这样吧,祝你们幸福,我走了!”
晓冉默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她本以为曲磊还会再挣扎一下,结果没有想到,他居然签字了,还那么潇洒,她跟他那么久了,她居然信了,一股苦涩的味道充斥了口腔,这不是自己希望的吗?林晓冉!你……哭什么?!
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和周围的雾气混合在了一起,她看不清楚曲磊的背影,看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上的车,看不清楚车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世界除了模糊,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