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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好知井径绝尘埃(3)

两个婆子忙向黛玉请安问好。

黛玉进来时早瞧见了两人皆四十上下,穿戴皆不比当日贾家的婆子差什么,此时便也含笑回礼,又让两人座。

两位婆子忙笑着道谢,待黛玉座下了,方斜签着身子在最下首两张椅上坐了。

黛玉又让了茶,方含笑道:“两位妈妈远道而来,又赠以厚礼,小女怎么敢当呢!”

两位婆子忙笑道:“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这都是我们家老夫人的一点子心意,林姑娘不嫌弃便是给我们的体面了!”

黛玉笑道:“老夫人太客气了!小女与将军夫人素昧平生,无功不受禄,此番真真是受宠若惊呢!”

两位婆子相视一眼,笑道:“不瞒林姑娘,奴婢两个此番奉了老夫人的差遣正是想看一个人来着!”

黛玉点头道:“两位可是想见见史家姑娘?”

两位婆子相互对视了笑道:“不瞒林姑娘,我们此趟一则是受老夫人所托给林姑娘请安,一则也是有事而来的!”

黛玉笑道:“若是没猜错,这事也必与史家姑娘相干的?”

两位婆子忙点头道:“史氏原是我们家少奶奶,先头因她几次言语冲撞长辈们才被休了。如今听说是林姑娘好心收留了在府上,到底原是我们家的人,老夫人便打发我们来瞧瞧怎么样了呢!”

黛玉点点头叹道:“史姑娘自小便是那直言快语的脾气,当日史老太君也曾多次提醒过,到底非得经历过这番切身之痛才能体悟。至于她如今怎么样了,一会子她来了两位妈妈自然就知晓了。”因唤了小丫头子去请史姑娘来。

两位婆子点头道:“奴婢们虽愚笨,跟着老夫人多年,也算是见识过好些主子姑娘小姐。如今看来,竟多不及林姑娘!林姑娘心善恩宽,是有福泽的,史氏在林姑娘这里若能学着林姑娘几分想来便就很好了!”

黛玉摇头道:“两位妈妈过誉了!小女如今也不过是托祖宗父母庇佑,深居简出、惜福自守罢了!”

两位婆子赞道:“这就很不易了,我们虽才到苏州,却已听得多少人满心里称赞姑娘善行义举呢!”正说着,听得小丫头子道:“史家姑娘来了!”

两位婆子立时住了口,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只冷眼瞧着史湘云低头走了进来。但见湘云一身牙色比甲青莲色中衣罗裙,乌真真的发髻上没花儿朵儿也无金银簪饰,粉未擦,眉未描,十分清素,微微低着头走到黛玉跟前道:“林姐姐!”

黛玉因站起身,笑着对湘云道:“史大妹妹,卫将军府的两位妈妈看你来了!”

湘云转过身,朝着两位婆子行礼问安。

两位婆子忙也站起身,侧了身避让了湘云之礼,笑道:“我们可受不起!史姑娘如今虽是清减了,却比从前娴雅出挑了呢!”

湘云低着头道:“两位妈妈,老夫人身子安好?府上诸事可顺?”

两位婆子笑道:“皇恩浩大,赖祖宗保佑,老夫人身子好着呢,咱们卫少爷提了从四品的副护军参领了!”

湘云眼中闪过喜色,低头垂手站在一旁,心儿砰砰如鼓敲,又紧张又害怕。

两位婆子相视会意,因道:“老夫人听得说史姑娘在林姑娘府上,便打发我们来接姑娘回去,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呢!”

湘云心中激动,脸顿时红了起来,口里嗫嚅道:“我只听林姐姐的!”

两位婆子听得这话极满意,因扭过脸来看黛玉。

黛玉淡淡一笑道:“史大妹妹如今可真是谨言过迂了!卫老夫人不远千里打发两位妈妈来接史大妹妹,愿不愿意须得你自己拿主意!难不成你不愿意我还得强撵了你去?!”

两位婆子笑道:“史姑娘怕是在林姑娘这里住的顺心再不愿走了也是有的!”

湘云抬头飞快的扫了两位婆子,红着脸道:“林姐姐待我极好!只是我在这里终非了局,难得老夫人宽容体恤,我再不愿意岂非不识好歹了!”

两位婆子点头道:“史姑娘这话倒明白。既这么着,姑娘收拾收拾,咱们今儿就赶回京城去了!”

湘云“啊”地一声道:“今儿就走?”

两位婆子点头道:“我们昨儿就到苏州了,今儿可不就得回去了,老夫人家里多少事要料理呢,我们可不能偷懒儿在这里耽搁!”

湘云忙道:“并不是我想偷懒儿,只是没料到今儿便要离开林姐姐这里!”

两位婆子笑道:“你们小姐妹儿感情好,自然一时不忍分离!不过你们都年轻着呢,回头再见的时日多着呢!姑娘快去收拾一番,我们立等着就走了!”

黛玉因笑道:“两位妈妈纵归心似箭,用了午饭回去又何妨!”

两位婆子谢道:“多谢林姑娘好意!此番来苏州路上已经耽延了几天了,况老夫人特特嘱咐了的要速去速回,不得叨扰林姑娘!”

黛玉见两位婆子态度坚决便也罢了,只好让小丫头子好生看茶,自己与湘云赶回藏踪园收拾东西。

湘云本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黛玉因从家里库房里挑了十二匹上好的绸缎、几盒银耳、几听子茶叶等满满的装了一箱子,又将才做好的水晶桂花糕用盒子装了让湘云与两个婆子路上用,又额外备了两份尺头并十两银子送与两位婆子。

湘云默默的看着黛玉为自己打点,那眼泪便渐渐的淌出来,满肚子的话到嘴边只剩了一声:“林姐姐……”

黛玉替湘云抹了泪道:“傻丫头,这会子可该高兴才是!只这一路上可别怠慢了两位妈妈,回京后好好侍奉公婆,纵一时受了委屈也要忍了……”因见越说湘云泪更落的凶,便劝道:“一会子就跟两位妈妈回去,眼睛哭红了让人看着不好。”

湘云听着方才慢慢收了眼泪,又去净了面,一切收拾妥当,黛玉便送了湘云同两位婆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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