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爬过这座山，到了对面的海岸，你就可以回家了。”乾天拿着树枝拨弄着面前的一小簇火堆，脸色在跳跃的烛火中晦涩不明。
瑞珠盯着他垂下的睫毛，直到双眼被火光刺激的发涩，才收回目光，盯着面前半寸的土地，“我不懂……你既然不稀罕我身上的财宝，为什么要救我？”
在林间待了几天，虽然乾天会让她喝些河水，终究是饮鸩止渴，她的嗓子已经开始沙哑了。通过这几天林间独处，她对乾天的信任早已多出了怀疑，她想了无数个理由，偏偏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解释乾天为了救她远离村庄的行为。
他这样做，等她回归大海之后，他也回不了家了。
“在你眼中，所有的人做某件事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吗？”乾天将手中的树枝往火堆里一丢，树枝溅起了点点火花，飘飘沉沉，如同瑞珠此刻的心。
“我不知道……娘亲是这么告诉我的……而且，我从来没接触过人类。”瑞珠迷茫的抬起头看他，眼中卸下了初时的防备，只余一片温软，碧幽幽的双眼在火光的映衬下，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乾天有些不自在别开眼，这样的目光，让他根本没办法责备她。
“六岁那年，我贪玩溺水，救我的是一条白尾鲛人。”沉默了许久，乾天忽而开口，低沉声音在空旷的林间静静回荡，“你若以为我有私心，也不算错。我想报恩，所以才救的你。”
细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洒在了熟睡的人的脸上，瑞珠不适应的用手遮了遮阳光，缓缓的睁开了眼。
天亮了，今天走出这座山，就可以回家了……她可以回家，乾天呢？因为她而有家不能回，他应该怎么办呢？
这回瑞珠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情绪确实是愧疚——一直被她看做自私无情贪婪的人类，为了救她，已经把他所剩不多的东西全都作为代价抵押了出去。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回了雕题，她自私的做法和她不齿的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
“醒了？那就上路吧。”她正胡乱想着，一旁的乾天发现她醒了，二话不说把她抱到怀里，打算早早赶路，傍晚之前就能到对面的海岸了。他原本想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让她养好伤再放她回大海，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竟然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情况。
瑞珠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乾天的脖子，想了片刻还是张口问道：“乾天，你……有没有想过，之后要去哪里？”
乾天的脚步顿了顿，低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似乎对他的事管得多了点，她不是特别的讨厌人类吗？
“不知道。”他回答的干脆利落，行走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如果……或许……你不介意的话……”瑞珠难得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乾天多了几分疑惑，终于停下了脚步，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你想要说什么？”
“你和我一起回雕题国吧！”瑞珠把眼一闭，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忽而浮上一层薄晕。
“雕题国？”
“就是……鲛人的居住地……”
“我不去。”
“哎？为什么？”
“如果那些鲛人都和你一样讨厌人类，我大概没办法在那里待下去吧？”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这下瑞珠的脸可不光是红那么简单了，几乎像被火烧一样的炙热，让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