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似要低进尘埃里去,年洛隐忍地低啜,声音压抑沉痛。
冷笑,泪水凝结的眼中满苍凉凋敝。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颜夕软软的任年洛抱着,眼神空洞无神。“告诉你?呵呵……告诉你?”
先是低低的笑,继而越笑越大,嗓音嘶哑。她疯了一般使出全身的劲儿去推年洛,推不开就咬,咬不动就用所有一切能想到的方法撕打。如绝境中的小兽般嘶喊。“你又何时将所有告诉我?当年,你是替太子办事欲除左相,演了一出被贬入死牢的戏码,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被人囚禁折磨,那上百个日日夜夜,你心系国家社稷,可曾想过我在哪里?可曾关心过我是死是活?到现在却要怪我傻,怪我什么都不说么?年洛,你值得么?你值么?我恨你!恨不得你当时死在牢里!”
颜夕用了多大的劲儿挣扎,年洛便用了多一倍的力量去禁锢。他是习武之人,用起力来不知轻重,堂皇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在害怕。在旁边看着,我想。爱到如此境地,已没有单纯的思慕和眷恋。怨也好,恨也罢,如果不能彻底放手,那就恶毒些吧!圈禁住对方,禁锢住对方,至死方休。
我以为我身为旁观者已看得十分透彻,未想却是猜中了开头,猜不到结尾。
慢慢的磨,耐心的等,终于待到颜夕力竭,瘫软下来,再动弹不得。年洛放开手,单膝跪在她面前,神色疲惫。他喃喃道:“颜夕,既然我十年前未死,便不能轻易放开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愿不愿意。你了解我的,卑鄙也好无赖也罢,这辈子你别想甩开我。”末尾,竟淡淡的笑。他伸手抚过她的眉眼,红唇,眷恋温暖。
漠然摇头,颜夕望着他的眼。那是她曾今最爱的,如秋水般沉静深邃。可如今,它却似凌迟的刀,每多看一眼,就会使她更沦陷一分,卑微一分,直到万劫不复。“年洛……太迟了,我们回不去了。你的眼太干净,不应该溶进我这样污秽不堪的人,放手吧!”
“干净?”轻声笑,他低头,低垂的眼睫遮掩着心思,让人参不透想法。抽出腰间的匕首,他紧攥着刀柄:“既然它干净的容不下你,那我又留它何用?”
唰的一声。手起,刀落,继而满目鲜红。我大惊,根本没想到他竟会自毁双目,连阻止都没有半点机会。
“你……”颜夕捂唇,望着面前满脸鲜血的,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子,泪水充盈。
随手抽下发带将双目束住,年洛探出手,想摸她的脸,却找寻不见。只能无奈的张开怀抱:“如何?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丢下我?”
猛的撞进他的怀,颜夕孩童般嚎啕大哭,我却在这哭声中听出些别的意味,有释然,有欢喜,还有重生之后的期待。
阖上门将房间留给他们,不再打扰。我迎着新生的太阳朝屋回,冬日严寒,我却隐约觉着,这个清晨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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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腿伤未好,大夫说了,需要安心静养。否则以后,会留下天冷疼痛的毛病。
独自来到练舞的大厅,我盘坐在雕刻着惊鸿舞的墙壁前,第一次静下心来细细体悟,其中精髓。
这支绝世之舞,因舞谱绝密,条件严苛,除了沐歌再无人跳过。百花竞宴,比我有造诣,有身段的女子多不胜数,若是不跳惊鸿舞,我说不定还有几成把握。但如今退无可退,惊鸿舞非跳不可,那唯有背水一战了!
有句古话说得好,画虎不成反类犬。既然没有沐歌的轻功身手,也没有她的灵活身段,那我只能跳脱惊鸿舞的固有模式,寻找适合自己的捷径发扬光大。
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我仔细将墙上的每个舞步描绘纸上,遇见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就用其他做起来简单但好看的动作代替,一番临摹修改下来,日头已偏了西,眼看又要入夜。
咕……
从早上开始便滴米未进,肚子早就叫嚣着抗议,原先图没画好,我还能激情镇压,如今却是半点都忍不得了。
恰是饭点,我揣着图小步朝听竹轩跑,想打着找师傅看图的由头,行蹭饭之实。运气真好,刚进小院,就闻到了竹饭的清香。
“师傅……”刚欲往屋里冲,脚前就咻咻几声,细密的钉了一排竹筷,我眼巴巴的站在竹筷这侧,望着屋里的人慢条斯理的打开竹筒,将里面香喷喷亮晶晶的饭粒拨进碗中。口水一阵泛滥,我跺脚哀求:“师傅……”
冷冷瞥我一眼,衍城端起碗,道:“叫我衍城。”
我听话,乖乖改口:“衍城……”
他挑眉:“何事?”
“我将惊鸿舞的舞谱稍做了些修改,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能。”
嘴一下就撅了起来,我踢了踢地上的竹筷“墙”,不依不饶:“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我就不信,以我城墙般的脸皮会磨不穿他!
似是没发现我的阴谋,他并不看我,淡淡回:“不为什么就是没有为什么。”
“那没有为什么就为什么不帮我呢?”
放下碗筷,喝了口清汤。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望着我:“人不一定非要有为什么才会帮助别人。若是我没有为什么你又偏要问为什么,那我只能说我的为什么对你来说也许不是你要的为什么,你要的为什么跟我的心中所想的为什么也不可能是一种为什么。所以如果你要继续纠缠为什么我在没有为什么的情形下不帮你,那你就是跟问为什么这个问题一样,是徒劳了。”
我傻住。一直知道他言辞高深,但第一次觉得他语速快,懵懂道:“你……你再说一遍。”这么多为什么,我就不信他能记得住。
结果,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又复述了一遍。
我面色灰白,第一回合较量惜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