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冬至了,这是我工作后的第三个冬至。
每次,领导都会安排有家室的同事回家过节,留下单身的外地人值班,这次轮到我。看着同事一个个先后回家,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厨房的李姨今晚也回家了,我只能吃泡面。我来到小卖部买方便面,遇到几个工地的农民工,他们脸带喜色。其中一个告诉我,今天是冬至,出来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他老婆下个月过来,准备今年春节在工地过呢。
回到工地,我按例出去巡视,准备回来再吃泡面。外面的风很大,刮在脸上很痛,我穿上军大衣冷冷缩缩出去。工地外面的人很少,天色已经灰蒙蒙了。我经过钢筋场时,远远看到有一个黑影蹲在那里。难道有贼?我手拿木棍悄悄绕过去,那背影很熟悉。到了那人跟前,我大叫一声,你在干什么?那人手提着一个麻袋,袋里装着一些钢筋,他抬头一看是我,吓了一跳。那人竟是小王。
小王是工地的挖土工,他工作很勤快,为人憨厚老实,经常会被人欺负,我还帮他出过几次风头。他平时很遵守规章制度啊,怎么会来偷钢筋呢?上次工地遇到洪水时,他大胆冲在前面抢险,还受到项目部的表扬呢。
小王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陈……工,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生气地说,我要问你才是,你怎么会这里?你是不是在偷钢筋?小王害怕地回答,陈工,你不要上报啊,我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小王告诉我,他今天打电话回家,才知道父亲生病需要动手术,要花几万块钱,一年来他才存了两千多块钱,下午已经全部汇回去,现在不够钱买车票回去,所以才想到偷钢筋。我故意生气地说,你没钱可以先向你老板借一点啊?他无奈地说,老板怕他回去不来,不敢借钱给他,工友们也是各有难处。
我从衣袋掏出准备去存银行的五百块,塞给他说,你先拿着,买张车票回家,照顾好父亲再回来。小王感激得差点流泪,嘴里喃喃道,陈工,你真是好人了,我赚了钱一定还你,谢谢……
小王把麻袋的钢筋倒回原地,又说了几句谢谢想走。忽然,他回头问我,陈工,你今晚一个人吃饭吗,不如过来和我们一起吃火锅吧?我本想推辞,看到他很诚恳的样子,就跟着他去了工棚。
工棚里,工人们已经开始吃火锅。十几人围着一个锅,我看看锅里只有几根骨头,桌面上摆着青菜、豆腐、冬瓜等素菜。工人们见我到来很惊讶,热情地为我让位、找碗筷。喝着辣辣的红星二锅头,吃着淡淡的青菜,我第一次感受到冬至的温暖。我不断地喊着,哥们,再来一杯。吃了一会,我发现小王不见了,他们告诉我,他有事出去一下。我发觉,他们不怎么吃菜,只顾着喝酒。
喝了几杯酒,我尿急出去洗手间。在那,我听到有两个声音在谈论,一个人说,小王这人也真是的,无端端带多一个人回来吃饭,要让他多出一份钱。另一个说,我叫他回自己工棚吃方便面去了。
我来到小王的工棚,看到他正在大口大口地吃方便面。小王看到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喜欢吃火锅,就出去买了泡面来吃。
一种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大声地说,我们一起吃方便面吧,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