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正民
一
清波荡漾微微泛起涟漪的洞庭湖水……
云蒸霞蔚的一色水天……
大地在沉睡中醒来。
洞庭在寂静中醒来。
家乡在醒来——
在四指宽的洋溢着喜悦的春联中醒来，在两扇大门的正中贴着门神的年画上醒来，在烘着糍粑和炭火上醒来，在农家走亲访友的背影中醒来，在地花鼓“妹啦伢咿”的弦歌中醒来，在一排排一幢幢密集的农舍的炊烟里醒来……
醒来，家园的歌，那泥土味的乡谣。
醒来，湖乡的绿，那一片一片相连的青色。
二
一条龙，一条黄色的龙，一条编织着人们的希望的黄色的龙。
一条用稻草编织的在乡野阡陌上舞动的龙。
舞龙的孩子们，看龙的老人们，在春的图画中定格，在鞭炮声中争讨吉祥的笑脸……以一种神话限定的文化，以一种节日创造的图腾，以一种心态造就的环境这就是历史的源头。有源头的民族，她的文化、她的传统便永不干涸，便博大精深。
春天，在这样的氛围中起步。
春天，以文化的象征露出她的娇容。
三
长堤。小河。渠道……
垸子。码头。湖洲……
安详的土地，交织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芦苇的根系，组成一幅与纷繁的世间隔离的油画，在一蔸一蔸的底处，在被收割后被砍伐后的荒凉的缝隙间，一点一点的绿色从泥土中挤出，一小叶一小叶的苇苗在静静地站在天地间，报告着春的消息。
用远望的眼光推移，绿色正在以优雅的舞步向天边伸延，犹如一张硕大的浅绿色的地毯，映衬着湖乡的春华秋实——
稻子的生长，芦苇的拔节……
湘莲的摇曳，鱼虾的翻动……
一栋拔地而起的楼房，孤寂地坐落在湖洲尖子上，这是守护芦苇荡的工作人员的宿舍，常年与孤独作伴，常年与血吸虫斗争，常年以船、以自行车来回往返。
他们与芦苇一样默默奉献的崇高的精神啊！正是春天的精神，春天的主旋律，春天的魅力所在。
四
乌篷船。温柔的清亮的湖水拍打着船边……
从船头升起的炊烟。在船尾伸出的儿童的脸。
与水作伴，与鸟作伴，与船生死相依的家——一家、十家、百家……这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的渔家队伍，这以鱼为伴，以水为乐串起岁月的安宁的生活，在满足与温馨的日子里，他们幸福地辛勤地劳动着——
晨披朝霞出湖，笑放罾网鱼叉。
夜顶星月归来，喜拣满舱鱼虾。
风，带着些许鱼腥味，但风是爽快的；手，沾着浓烈的鱼腥气，但手是结实的夜，载着几阵微风，但夜是宁静的。
再也见不到帆了，它已被旋转的马达代替。这个世界，到处都在不停地转动着。在转动的节奏里，在转动的声调中，在转动的风景上慢慢地成长。渔民，同样拥有共同的时代。
春天，不可抗拒的力量回到了洞庭。
五
欢快的锣鼓唢呐声，在湖乡的纵深处回荡着。
迎亲的队伍与送亲的队伍汇合……
整个正月，被浓烈的喜气包围着，丰衣足食的湖乡人，以古老的风俗人情拉开春的序幕。热爱春天，我们热爱这朴素如酽茶酽酒的乡情，狂躁的性格会在这个季节里得以宁静，狂乱的心情会在泥土味的乡风中得以净化。春天，在湖乡的沃野上，转动人们重新思想的轮子。
沿着千里金堤围成的大大小小的垸子，在广袤平静的洞庭平原上，来感受湖乡的春天。
使万物苏醒的春天呵，使一切种子发芽的春天呵，使阳光灿烂的微笑的春天呵，对于热爱生活的人来说，它将以生命的全部扑向这个温暖的日子。
再也见不到帆了，船帆已被旋转的马达代替。这个世界，到处都在转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