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嫂从卫生间跑了出来。吓得目瞪口呆。
客厅顶棚的水晶吊灯落了下来,碎片砸了一地。就连餐厅都未能幸免。
“二小姐!”刘嫂脸白了,绕过脚下的碎片,直奔她而来。
慕清颜直觉后背火辣辣的疼,头脑还算清晰。她抬起头,动了动身子。
被她掩在身下的乐乐怯怯唤了一声:“小姨!”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一哭,站在楼梯口吓得目瞪口呆的欢欢也醒过神来,跟着哭了起来。“小姨!”
慕清颜抬起头,伸手在乐乐身上摸了一遍,咬着牙忍着后背的疼,问孩子:“有没有疼的地方?”
乐乐眨着泪眼摇头。
她放心下来,顿觉后背又疼了几分,钻心蚀骨。
“小姨,你受伤了!”欢欢要跑过来。
她摆手让孩子停住,苍白着脸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小姨没事。我们上楼。”
刘嫂帮着她将身上的吊灯碎片拿掉,心里暗自庆幸,吊灯砸的偏了些,离她身体只有半尺远,这要是砸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慕清颜先爬了起来,然后,将孩子从身体下扶起来。
“小姨,我自己走。”
慕清颜坚持把他抱在怀里,绕过一地的碎屑。她伤了,不想孩子再受一点儿伤害。
刘嫂给严谨打电话,带着哭腔,就说了两句话,“吊灯碎了,二小姐伤得很重。”
严谨带着韩正和大夫回来的时候,慕清颜趴在床上,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嘴里咬着枕巾,脸上没有血色,冷汗顺着额头直淌。
严谨扶着她肩膀,让她别动,大夫剪开她后背的衣服。
慕清颜想起孩子们还在身边,怕他们被吓着,虚弱道:“欢欢和乐乐出去。”
“小姨!”孩子欺上前来,她冰凉的指尖握了握孩子的小手,“小姨没事,小姨累了,歇一会儿就好。你们记得小姨刚才说过的话,嗯?”
“嗯。”孩子异口同声,退了出去。
她刚才跟孩子说:“水晶灯怎么掉下来的,这是我们三人的秘密,谁也不告诉。就连刘嫂也不能说。”
欢欢已经读二年级了,懂事许多,她还未完全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恢复过来,带着哭音问:“小姨,是不是真枪?”
慕清颜摸了摸孩子脑袋,郑重回道:“不是。玩具枪有很多带钢珠的,杀伤力比真枪还大。”
她也希望不是真枪,可,偏偏就是。
她手一直埋在枕头下,紧紧攥住那冰冷的家伙。她不知道自己家里怎么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乐乐说在爸爸书房里的枕头底下发现的。
那个书房,只有她和严谨进去。有几个晚上,严谨睡在那里,除了他,她想不出谁还有胆量把一个真家伙放在那里。
他是成年人,不会幼稚到将一个玩具枪带在身边。
大夫很快将伤口清理干净,上了药,又包扎好。总体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后背伤痕众多,但没有致命伤,都是吊灯落地上的碎屑反弹起来的擦伤。
严谨松了口气。韩正送大夫下楼。
刘嫂站在一边,将一条薄被子盖在慕清颜背上,轻轻的碰触让趴着的人嘶了一口冷气。
刘嫂心疼起来,跟严谨念叨:“吓死人了,吊灯砸在地上,离二小姐半尺远,多亏二小姐把乐乐压在身下,不然,孩子也伤得不轻。”
“刘嫂,给我找些止疼药。”慕清颜含混不清地说。疼得五脏翻腾,她想吐,是那种疼在极致的感觉。她实在熬不出了。
刘嫂很快找了两片止疼药,又倒了一杯水给她。严谨扶着她欠起身子,将药片吃下去。
孩子们见大夫走了,要进来。慕清颜跟孩子们说了几句话。
严谨招呼刘嫂带他们出去休息。每次孩子们回来都要在她床上睡,今天被爸爸轰出来,有些心不甘,可看小姨疼得咬唇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只好作罢。
刘嫂带着孩子们出去,轻轻将门掩好。
严谨已经坐进了床边的椅子中,正对着她的脸。
“怎么回事?”他轻声问。好好的,吊灯怎么落了下来?
吃了止疼药的关系,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后背没那么火辣辣 疼了,半抬起脸,嘟囔道:“你儿子枪法好。”
枪法?严谨重复一遍,目光一凛,站起身要往外走。
“这儿呢!”看他表情,慕清颜坐实心中判断。伸手从枕头下掏出沉甸甸的家伙,她在手里捂了好半天,还是冷冰冰的,就跟它的主人似的,总那么冷冷的,生人勿近的样子。
严谨几乎是抢,将冷冰冰的家伙从她手里躲过去。
“哗啦”一声,在她还没看清楚的时候,他把子弹倒了出来,数了数,只缺了一颗。
长长嘘口气,冷静下来。望着她仍旧苍白的脸,“乐乐发现的?”
慕清颜嗯了一声。“别训孩子。他什么都不懂。小孩子好奇心重,老鼠洞都要掏几把。我跟他说是玩具枪。”
严谨点头,沉默一下,“谢谢。”谢谢你在危急关头保护了孩子,谢谢你替我圆了一个谎。
其实,星期一到了公司,他发现枪落家了。想着晚上还要回去,再说,书房也没人进,也就没急。
谁知,那天晚上回了家,本想吃口她做的饭,她却疾言厉色让他搬出去。他头疼,她给按摩了一会儿,在她上楼的时候他醒了。
他很累,想在这里睡一夜,只这一夜就好。可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只好起身悄悄离开了。
坐在车里,韩正打电话,说她找不到他。他才回了电话给她。回话后,他苦笑,住在一起几个月,她竟然没有他的手机号码。而他却把她的手机号熟记于心。
在车里过了一夜。他跟自己说,这都是她对他的惩罚。她姐姐没了,他承认,他脱不了干系。她想做什么,就由着她吧。在他羽翼能保护的范围内,他由着她去。
因为那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心有些乱,把枪带走的事就忘了。
接下来几天,他真的很忙。遍及世界各地的公司,那些宏观政策需要他拍板,今天在北京,明天就到了上海,后天,人已经在香港。
他成了空中飞人,一年中,半年多的时间在各地。难得有机会陪在亲人身边。
他早就把她当成了亲人,她没了姐姐,可还有他,他会保护着她,让她衣食无忧。可是,她对自己成见很深,深得就像极地寒冰,太阳怎么暖,也化不开。
他从没有如此挫败。
他看她思绪飞扬的时候,听她轻声问:“怎么啦?”他回神,摇摇头,“没事。”
“不会有麻烦吧?”她瞄了一眼他手里闪着寒光的家伙,缩了缩脖子。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过,还是第一次见过真的。不过,好像跟仿真玩具差不多。
“不会。”
她又说:“私人持有枪支,犯法。”
她和声细语的说话,让他举得无所适从的心暖了起来。“我不会做犯法的事。只想自保。”
“你有仇家?”她知道他生意很大,但具体做什么,她不清楚,也从来不问。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礼利益。今天是仇家,明天说不准就是朋友。”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法律在,要相信政府。”她跟教育乐乐一样教育他。
他难得笑出声来,这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笑,是真的笑,很开心。他一笑,一侧的颊畔还有一个小酒窝,分外可爱。笑起来的他跟板着脸的他判若两人。
他不受控制伸手捏了一下她耳朵,二十三岁的人了,有时候跟孩子一样天真。对她,是真的宠溺,甚至比对欢欢和乐乐还纵容。
她脸蛋儿一下就红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敛起笑意,以手掩唇干咳了一声,“有些事,法律也解决不了,只能靠自己。”
“你是黑社会。”她肯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