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啊”了一声,又气又恼。她转头愤怒地瞪着严谨。
严谨握住她的手,眼睛却盯着显示器里的年轻人,一字一句问:“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听老板咬牙切,恨不得将他吃了似的,年轻人一摊手,“你说怎么办?”
“把你一年的年薪送给这位小姐。”
“好!”年轻人一拍手,很豪爽。
严谨瞪了他一眼,“散会。回去赶紧把事情办了,尤其是精力充沛整天想着找女人的人!”
说罢,脚一踢,拉断电源。
慕清颜咦了一声,怒他,“电脑都不会关了?”
虽然自己被他卖了,可见他用那双缠着绷带的粽子手扶着椅子起来,她心里的气又没了。
“至于吗?那么紧张?”见他神色果决,杀伐决断毫不含糊,慕清颜好奇问。死一个人至于把股票抛了吗?
从那个神秘电话到开视频会议没超过二十分钟,在这短短时间里他就做出决定,会不会太急躁了些?
那么大一个企业,得多少股票?万一决策失误,得损失多少?
慕清颜很担心。
“现在,我如释重负。”严谨深深吐纳一口。
慕清颜嘟囔:“要是天天这么紧张,会吓死人的。连我都吓出一身冷汗。”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齐叔把财经日报拿进来。慕清颜无意翻开,一则新闻以偌大的字发布在头版头条。
“某某去世重挫世界股市:
美联社某月某日报道,受C国最高统治者某某逝世影响世界股市以震荡拉开本周交易,某某逝世增加了笼罩金融市场前景的不确定性……
英国《金融时报》100种股权指数下跌0.5%,报5363.11点,德国GAX指数下跌0.3%,报5687.62点。某某逝世消息传出后几分钟后,C国股市暴跌5.3.%……”
“颜颜,吃饭了。”严谨在餐厅喊她,“不上班啦?”
慕清颜掐着报纸进了餐厅,将报纸摊在他面前,心悦诚服,“你算得可真准。”
严谨仰头,眼里带着笑意。“什么叫算?你以为我是算命先生?那是政治嗅觉。商人不但有敏锐的商业头脑,还要有灵敏的政治嗅觉。历来政商不分家。”
慕清颜简直有些崇拜他了。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中,一只手支着下颌问他:“你说,我们国家下届大领导是谁?”
严谨宠溺地白了她一眼,“国家大事轮不到女孩子操心。”
慕清颜嘻嘻笑了,喝了口粥问他:“股票都抛了。赚了多少?”
严谨头也没抬,吃着她刚刚出锅的小包子,“够你花的。”
见他没诚意,慕清颜没再问下去。一想人家不说也对,个人收入跟女人年龄一样是隐私问题。
齐叔开车送她去单位,严谨也同一趟车,说去公司看看。车上,慕清颜接了一个电话。
“李昭?好啊,我把老中医的电话号码发给你。吃饭?算了,不用。好,我挂了。”
见李昭有磨磨唧唧下去的趋势,她先挂了电话。
严谨看着窗外,可她明明感觉他刚刚盯着自己了。
“陈伯联系了吗?”她问严谨。
“正在联系,不用操心,我答应你了,肯定会办好。”
慕清颜觉得实在欠他一个大人情,只说“谢谢”太苍白了。
严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领带,皱了皱眉,说,“帮我松松。”慕清颜侧身,将他的领带结往下动了动,脸有些不自觉的红。
都是自己手艺不好,把他脖子弄得更勒狗似的。记得第一天她帮他打领带,他还很惊异,问她:“你会打领带?”
“当然。”当时,她很自豪,“你是第一个享受我伺候的人。”要不是他手背有伤,她才不会伺候他呢。“当初,我们一个同事学打领带,说以后给男朋友打,她学了一天也没学会,我看了一眼就会了,聪明吧?”
“聪明。”严谨突然咳嗽起来,憋得脸通红,连声说:“你,小点儿劲儿,小点儿劲儿。”
慕清颜果真就轻了些,可是,许是因为紧张,打了几次才把领带打好。
四目相对,二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自此后,打领带的活儿就落到了她手上。他个子高,每次她都几乎垫着脚尖儿,他偶尔会配合,低下头,可是,那样他们离得更近了,他的呼吸就软软吹在慕清颜脸上脖子上,痒痒的,让她的心也跟着砰砰乱跳。她一紧张一用力,就听他咳嗽起来。
她只好故作平静,严肃训斥道:“别动!”
严谨只好乖乖地不动。
车子在离银行不远处的一个公交站点停下。这是她的要求。为了不给同事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多么与众不同。
这一天过得非常顺利。快下班了,她开始整理文件。
“颜颜?”
慕清颜抬眉看了一眼,看清了来人,恨不得扬起手中的文件夹将眼前的男人拍飞了。不是说过不用请吃饭吗?这又来干嘛?
“李大老板挺悠闲呐!”慕清颜语气里毫不掩饰讥讽。
“颜颜,我有话对你说。”李昭语气诚恳。
二人又坐在那家临街的咖啡店里。
“颜颜,今天严总给我打电话,说给我介绍一个老中医,你告诉他的?”
“嗯。他认识一个出名的老大夫,给我看过病。一般人请不到他,我也没信心请得动,就让严谨帮忙了。我怕同事介绍的那个大夫手艺不好。”慕清颜疑惑都看着他,“怎么了?”
“没,没。”李昭除了感激,还有那么一点不自然,“这件事别让太多人知道好吗?”
慕清颜怔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件事做得是唐突了。无法生育这种事也是个人隐私,尤其李昭这样要面子的人。她当初咋就没想到这点呢。只想着帮他寻找大夫了。
“对不起啊。”她愧疚地笑笑, “我没想那么多。”
李昭一把扣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语气急切,“颜颜,你都是为了我好,是不是?”
慕清颜瞪他,她用力往外抽,他握得更紧。
“李昭,你干嘛?”慕清颜强压心里慌乱,低声喝他。尽管她声音够低了,还是引来邻桌有客人的侧目。
慕清颜越发急起来。这个人疯了么?他不在意形象,她可在意。这是在单位附近,若是被人看见,以后她还怎么混?前几日传出她傍上大款的绯闻,今天的这一幕被人撞见,还不得被人说脚踩两只船?
“颜颜,我想生一个我和你的孩子!”李昭希冀的目光盯着她,说出心里话,“我想要一个你生的孩子!”
慕清颜突然明白过来,“你,混蛋!”她愤怒站起,想都没想,扬起手边的杯子,哗的一下,一杯咖啡就扬了出去。
李昭没有生气,一脸苦笑,抹了湿漉漉的面颊,“我就知道你是这种反应。你心里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那个人是严谨,你爱他对不对?”
“李昭,你卑鄙!”慕清颜抬脚就走。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人渣,畜生!妄她对他还有一些同情,如今,他那句混账话把她心里仅存的一点同情都浇灭了。
一边往外冲,一边委屈。他把她看做什么?以为她是代孕的孕母吗?
李昭追了出来,目光疯狂,狠劲儿攥住她手腕。
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慕清颜倍觉难堪。
“颜颜,你爱严谨,是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
慕清颜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不想跟他纠缠,就想让他赶紧放开她的手,别跟她这么拉拉扯扯,“我爱他,我很爱他,怎么样?天下的男人,我只爱严谨!”
李昭不甘心,仍旧攥住她一只手腕,不舍得撒开。生怕自己这么放手,以后,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以为是普通情侣闹矛盾。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在慕清颜听来,却是对她的侮辱亵渎。
“颜颜?”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喊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健步如飞朝她而来。
慕清颜扭头看清来人,压抑了许久的委屈顿时化作泪水喷涌而出。
坐进车里,慕清颜才觉得丢人。好大的人了,还哭天抹泪的,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齐叔目光在严谨身上停了几秒,又在慕清颜身上停了几秒,来来回回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怎么的了。
严谨不时回头看后车座上 鼻子红彤彤的人儿,也没说什么劝慰的话。
慕清颜现在的心情难以描述。冷静下来,她觉得太李昭过分,可是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更过分?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让她无法面对严谨。而现在她猜测的是,跟李昭的那些对话,严谨又听去多少?
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己的那些话那么直白露骨,若是被他听去,以后还如何能恢复到刚刚得来的平静?
慕清颜心虚。严谨倒是平静得很,看他表情似乎没听到他们对话,这让她渐渐放下戒心了。
日子如春日流水和缓平静。
慕清颜最初几天提心吊胆担忧李昭再来骚扰她。可一个星期过去了,李昭似从世上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了。
这一天周末。安澜约她出来小聚。饭间问她:“李昭出事了知道吗?”
慕清颜聚在半空中的筷子顿住。“怎么了?”
安澜见她的表情是真的不知道,说道:“李昭的企业贪了官司。进口的货物里被检出有违禁货物。如今,他被传唤调查了。据说,若是坐实了,扔进去至少也得三五年。”
慕清颜放下筷子,身体前探担忧地问:“那他家里人没帮他想办法?据我了解,他也没那胆呐。”
“你这话说对了。连我都不信他有那个胆子。可是,证据确凿,谁会挺身而出为他澄清?海上运输这块有几家企业,竞争日益激烈,他们巴不得李昭倒台呢。再者说了,谁敢惹严谨?”
“严谨?”慕清颜皱着眉更加疑惑了,“这事怎么又跟他扯上了关系?”
“对呀,你那伟大神明的姐夫。因为那货物是严氏集团委托运输的。严氏死咬着不知情。你想想,严氏集团是条大鳄,李昭只是一种小虾米。这年头,都是利益最大化,谁会替李昭说话?”
慕清颜脑子浑浑噩噩,不知是怎么到家的。严谨手上的绷带拆了,这是他伤好之后第一次做饭。慕清颜见他在厨房忙碌,先是吃惊一下。
四菜一汤。两个孩子叽叽喳喳,气氛融洽。
等把孩子哄着睡熟,她下楼到厨房热了一杯热牛奶,端进严谨书房。
他在看一份文件,见她进来,将文件放到一边。
慕清颜把牛奶递给他。
严谨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还给她。见她站在那里没有走的意思,随口问:“有事?”
慕清颜思忖一下,问:“我听安澜说,李昭公司出事了,给你运的货物。”
对严谨,这种事就是实话实说,摊开来的好。这样,才能博得他的信任。拐弯抹角投石问路是他最讨厌的。不知他跟别人交流怎样,反正他对她只这样的。
严谨嗯了一声。身子往后依靠,双臂撑在扶手上,好整以暇仰头看着她。即使他坐着,她站着,那气势,也应该调过来,反倒是她气势低了一头。
“李昭也不容易,他也是农村出来的。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糊涂,你要是能帮他就帮他一把吧。我老感觉他没那么大胆子。”她一边斟酌词句,一边偷眼瞄他。
严谨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你对他倒是很了解。”
他心里开始不舒服,“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良禽择木而栖。现在,很多跟他公司有往来的企业巴不得撇清关系,他手下的那些员工纷纷投简历,准备随时跳槽。只有你,还在关心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事一场,还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身份背景差不多,也谈得来,我关心他一下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帮就拉倒!”慕清颜忘了自己在求人家,撅着嘴巴拂袖就走。干什么跟审问犯人似的?
手腕被握住,轻轻一扯,她就倒退回来跌坐到他腿上。
慕清颜本能地护住胸部,跟严谨保持距离,惊恐地睁大眸子。
严谨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心如鼓捶,颤着嗓子问:“那你对我了解多少?嗯?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他?”
那一声高挑的“嗯?”性感中带着温柔,让慕清颜心如鹿撞。
“你……你有这个能力。你是我姐夫!”她结结巴巴,底气不足。
他离自己那么近,他的呼吸吹在她脸上,她能感觉睫毛在颤。男性的气息太浓烈,她觉得自己被他圈着,会窒息。
“可我不想做你姐夫,我想做你男人 。”他微微往前一探身,唇就堵住她的。
慕清颜不可置信瞪着眼。脑子里一片白光。不是说好不碰她的吗?他怎么食言?
严谨只在她愣神的短暂瞬间叼住吸吮几下,舌尖探进去打了个转儿就飞快退出来。
果真,小丫头爆发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推开他,弹跳起来,用力擦着唇,恨恨骂他:“流氓!”
她还举起手,看样子是想朝着他连挥去,到了半空停住,颓废地放下去,似乎不解气,又恨恨骂了一句:“流氓!”扭头就走。
严谨难得好心情,呵呵笑出声来。“去了流,我只剩下忙了。”
慕清颜消极怠工,她生气了。清晨故意起来很晚,把孩子们送上学,自己连饭都没吃就上班了。
严谨没料到她竟然闹脾气。只好让齐叔开车追出去。
齐叔送她上班,慕清颜不能拒绝。
下车到时候,齐叔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递给慕清颜,“给你的,这可是小谨亲手做的。”
慕清颜说了声谢谢。跟严谨生气是一回事,她不会拿齐叔出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是她的风格。
到了单位,主任就叫她给另个分行送份资料,还特意告诉她,上午不用回来了。
慕清颜将任务完成,看看时间才九点多钟,离午饭时间还早呢,就随便进了一家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