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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桂枝香

王安石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①千里澄江似练,②翠峰如簇。③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④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⑤悲恨相续。⑥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⑦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⑧

【作者小传】王安石(1021~1086年),字介甫,号半山。因封荆国公,又称王荆公。抚州临川(今江西临川)人。宋仁宗庆历二年(1042年)中进士,神宗熙宁年间任宰相。其文学成就主要是诗,此外散文也很有名,被列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词作虽不很多,但清新瘦劲,独具高格。

【注释】①肃:肃杀。

②千里澄江似练:江水千里犹如一条长长的白练。练:白绸。

③翠峰如簇:翠绿的山峰簇聚在一起,即山峦重叠。

④星河鹭起:指南京长江中白鹭洲星月映河,白鹭飞动的夜景。

⑤门外楼头:唐代诗人杜牧《台城曲》诗云:“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歌咏陈后主荒淫误国的故事。

⑥悲恨相续:以金陵为首都的六朝相继灭亡,陈是最后一代。

⑦谩嗟荣辱:空叹六朝兴亡,而历代统治者不知吸取教训。

⑧“至今商女”三句:直到如今那些卖唱的歌女,还经常演唱当年南朝遗留下来的《玉树后庭花》艳曲呢!

【今译】我登高远望,见故国正值深秋,天气渐寒,初露肃杀之气。千里长江像一条澄净的绸带,苍翠的山峰如箭头般尖利。斜阳照着江中来往的船只,酒旗在西风中歪斜飘舞。五彩的船帆仿佛浮游于云端,白鹭就像从银河翩然飞起。即使有多彩的笔,也难以把山河画得这样清丽。

想当初,这里是繁华的六朝故都,也曾有过无数的争斗杀戮,可叹隋军已到城外,陈后主和妃子还在楼头酣饮,亡国的悲恨一代代不断地继续。我凭高面对着遗迹,空自叹息千古的荣辱兴废。六朝的旧事都随着流水逝去了,只留下衰草在暮烟中凝成一片寒绿。到今天,歌女依然还不时地唱着那首《玉树后庭花》的歌曲。

【赏析】这首词写作者登高望远之所见和抚今追昔之所感。上片主要以白描手法,写金陵胜景,大笔挥洒,气象宏阔。下片对统治者竞逐繁华,亡国重蹈覆辙的可悲历史发出哀叹,忧古伤今,寓意深长。词中多处巧妙地化用前人诗句,却毫无雕凿的痕迹,使全词意境显得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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