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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飞吧 小雨点

秋凉以后,旦旦的胃口总是不好,吃什么都不香。面孔青黄青黄的,还出现了一团一团的白色虫斑。外婆说,不知是不是因为剃了小尾巴,又要遭灾。眼镜妈妈说,没有的事,是消化不良,所以才吃饭不香。外婆根本不懂什么叫消化不良,她掰了掰旦旦的手掌,又捋了捋旦旦的头顶心,然后胸有成竹地说:“是干几,没错,就是干几!村上的孩子有这毛病的不少,有的拿膏药贴上顶心,有的找人在孩子虎口上划一刀,差不多就都好了。不过,这些草头方子受罪,不好。我看,还是给我孙子买一只鸽子吃吧!吃鸽子是最灵的,乳鸽是贵一点,可是吃乳鸽见效快,十天半月就像枯黄的小苗返青了呢!”

外婆从来说话算数,特别是对妞妞和旦旦就像心尖尖上的肉,有求必应,从来没有不兑现的许诺。不几天,外婆果真托人捎来了两只乳鸽。多么漂亮的小鸽子啊!一只雪白,白色的羽毛,就像晶莹闪亮的锦缎;一只浅灰,浅灰的羽毛上零星地散缀着大小不一的几个白点。妞妞喜欢那只洁白的,亲切地称它叫“小雪花”。旦旦喜欢那只浅灰的,给它取名字叫“小雨点”。两只小乳鸽瞪着惊慌的小眼睛,望着陌生的家,望着陌生的小伙伴。妞妞和旦旦,又是端水,又是嚼小米,可是“小雪花”和“小雨点”呆呆地立着,谁也不肯吃。妞妞和旦旦一个抱着“小雪花”,一个抱着“小雨点”,轻轻地给它们说话,给它们唱歌,可是,它们就是不领情。

“小雪花!”

“小雨点!”

妞妞和旦旦一起呼喊着。

“你们真的不喜欢我家吗?”

“你俩真的不喜欢做我们的朋友吗?”

妞妞和旦旦差点急哭了。

“不吃就算啦!”望着孩子们着急的小模样,眼镜妈妈劝道:“反正今天晚上下课回来,我就煮给旦旦吃,还喂它干什么?”

听眼镜妈妈这么一说,妞妞和旦旦全都傻眼了。

“不,妈妈!我不吃小雨点!”旦旦坚决得很。

“还有小雪花呢!”妞妞立刻补充。

“我也不吃小雪花!”

“为什么不吃?这是外婆专门买来给你治病的!”眼镜妈妈瞪了旦旦一眼。

“我没有病?我会好好吃饭!”

“这鸽子怎么办,你脸上的虫斑呢?”

“我天天洗脸,好好洗脸!”旦旦急得跳了起来。

平时害怕洗脸的旦旦,这么天真的发誓,一下子把眼镜妈妈逗乐了。“好吧,好吧!只要你好好洗脸,好好吃饭,我就不煮鸽子了!”

“真的?”妞妞和旦旦简直不相信妈妈的决定。

“真的!来吧,拉勾!”妈妈伸出了小手指。

三个人的手指勾在了一起,“勾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勾完了,妞妞和旦旦那两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旦旦真的变了,一天里洗了好几次脸,香肥皂把脸盆里的水泡得像奶茶。洗过脸就去照镜子,还一遍又一遍搽眼镜妈妈的“雅霜”。吃饭的时候,头也不抬,一个劲儿地朝嘴里扒,直把个小肚皮撑得像只小花鼓,夜里睡觉,不停地打嗝儿,放响屁。眼镜妈妈不得不用手掌心慢慢地揉搓旦旦的肚脐眼,敲着他那咚咚作响的小肚皮,只好无可奈何地决定:给他拿几片食母生吃。

眼镜妈妈有一双灵巧的手,她从附近的村子找来一些高粱梢竿儿,用那些细如竹筷的竿儿,编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鸟笼,很快,“小雪花”和“小雨点”就有了自己的新房。

“小雪花”和“小雨点”已经开始吃东西了。鸟笼里有一个小盘,盘子里有碎米粒,有水。“小雪花”和“小雨点”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还有妞妞和旦旦陪它们唱歌,说话儿。

“小雪花”和“小雨点”的眼睛越来越亮,羽毛越来越丰满了。它们常常相亲相依地偎在一起,那亲热的样儿挺叫人感动。

它们越长越大,常常在笼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妞妞和旦旦一点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在叫什么。

校园里的孩子们全都知道“小雪花”和“小雨点”了。星期天上午,大卫哥、小四哥还有麻雀儿、嘟嘟、咪咪都来了。甚至连彩云姑姑也跑来了,都来看妞妞和旦旦的“小雪花”和“小雨点。”

大卫哥哥提了一串小鸟最爱吃的小蚱蜢,小四哥哥拿了一包特意捉的小虫,麻雀儿装着刚从老家带来的新小米,全都是给“小雪花”和“小雨点”吃的。

孩子们闹嚷嚷地围在金黄色的鸟笼前,神态专注地看笼中的鸟儿。“小雪花”和“小雨点”好像被这么多的孩子吓住了,紧紧地挤在一起,一动也不动。

“请,吃虫子吧!”小四哥哥说。

“给你一只鲜活的小蚱蜢!”大卫哥哥将一只活蚱蜢递进笼子。

“小雪花”,“小雨点”还是一动不动。

“你叫哇!咕咕叫哇!”嘟嘟着急地催着。

“它生气了?”咪咪探过头问妞妞。

这时的妞妞和旦旦,心里像着了火似的,比谁都急呢,想想看吧,平时出去,把“小雪花”和“小雨点”说得多聪明,多可爱,可是今天,小伙伴们都来了,还带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而“小雪花”和“小雨点”呢?却像傻瓜一样缩在那儿,一点表示也没有,叫人多没面子啊!听着小伙伴们焦急的呼唤,妞妞和旦旦急得汗都下来了。

“我看是人多,把它们吓了,不如开了笼子门,把它们放在地下走走,就会好的!”站在一边打毛线的彩云姑姑建议道。

这是个好主意,旦旦早就想把“小雨点”放出笼子,让它们在地上跑跑,舒舒服服地找食吃了,关在笼子里多闷哪!

妞妞也同意了。她解开鸟笼小门上的皮绳扣儿,小心地把“小雪花”和“小雨点”捧出笼子。“小雪花”立刻咕咕叫了两声,大模大样地昂着头在地上走了起来。孩子们高兴得手舞足蹈,欢笑声灌满了小屋。不知是不是孩子们的欢笑震惊了“小雪花”,只见它停住脚步,愣了一下,便扑楞扇起翅膀,歪歪斜斜地飞出门,一下子钻进门前的大杨树。孩子们被“小雪花”的举动弄愣了。一个个瞪着眼,没了主意。还是彩云姑姑脑袋聪明,反应快,一个箭步跨过去,一把抓住了“小雨点”连声说,“快,快找根竹竿,到门口抓‘小雪花’!”孩子们“嗡”地一声跑了出去,望着杨树上的“小雪花”,谁也没有办法。大卫哥哥脱去鞋子,正准备爬树,麻雀儿扛着根长竹竿,飞也似地跑了过来。可是,等大卫哥举起长竹竿,杨树上的“小雪花”早已展翅飞走了。先前还能在蔚蓝的天空里看见它那洁白的身影,后来连个白点也看不到了。

“小雪花!我的小雪花!”妞妞“哇”地大声哭喊起来。周围的孩子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无声地走了。等到彩云姑姑把“小雨点”重新关进鸟笼,又把鸟笼高高地挂上了铁勾的时候,妞妞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姐姐别哭啦!‘小雨点’就算咱俩的!”旦旦紧紧抓住妞妞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

眼镜妈妈上街买菜回来了,见到妞妞还在哭:“哭也哭不回来了,现在重要的任务是,喂好‘小雨点’!”

妞妞终于不哭了,就和旦旦一块儿去给“小雨点”喂食。妞妞挑出最好吃的虫子,“小雨点”不吃。旦旦抓来金黄的小米,“小雨点”还是不吃。眼镜妈妈说,上午吓着了,把吃的东西摆在盘子上,没人的时候,“小雨点”就会吃的。

半天过去了,到了晚上,妞妞早早去看“小雨点”,盘子里的东西一点也没少,原来“小雨点”什么东西也没吃。

第二天过去了,“小雨点”还是不吃。

孩子们着急了。

“妈妈,‘小雨点’会饿死的!”妞妞说。

“妈妈,快想办法吧!‘小雨点’为什么不吃!”旦旦更着急。

眼镜妈妈跑过来,端起鸟笼,看着无精打采的“小雨点”说:“你的‘小雪花’姐姐走了,你就伤心不吃饭,是吗?”

“对呀!‘小雪花’走啦,‘小雨点’会想它姐姐的!”两个孩子恍然大悟了。

失群的“小雨点”,再也不肯吃东西,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全家人谁也拿不出主意来,一下子都沉默了。

第三天早晨,“小雨点”更没精神了,乌黑的小眼珠,蒙上了忧伤的阴云,瑟瑟发抖的身体,缩成了一个小毛团。眼镜妈妈喊来妞妞和旦旦,抚摸着孩子们的头说:“一起长大的孩子,分开怎么能不伤心呢?可爱的‘小雨点’啊,真是情谊比生命还重要呢!”

“怎么办?妈妈!”妞妞眼圈红红地问。

“不知道!”眼镜妈妈好伤感地摇摇头。

“妈妈!”旦旦抬起头:“放‘小雨点’去找它的‘小雪花’姐姐吧!”

“你愿意?”妈妈吃惊地望着旦旦泪光闪闪的双眼。

“嗯!”旦旦用力地点点头。

妈妈提下鸟笼,妞妞解开笼门上的小皮绳,旦旦双手颤抖着捧出“小雨点”。旦旦捧得好慢好慢,他一步一步地走出小屋,来到杨树下,轻手轻脚地把“小雨点”放在地上。“小雨点”在地上轻轻打了个趔趄,又顽强地站了起来。旦旦跑进屋里,拿出几只小虫扔过去。“小雨点”咕咕叫了两声,接二连三地把小虫叨光了。妞妞又撒了几粒小米,“小雨点”又吃光了。旦旦蹲下去,双手捧起“小雨点”。在脸上在脖颈间,轻轻地亲吻了几遍,然后猛地把“小雨点”抛向了空中。旦旦哭了,双手紧紧捂住小脸。“小雨点”落在大杨树的枝丫上,它看着树下呜呜哭着的旦旦,咕咕叫了两声,就展开翅膀飞走了。

“‘小雨点’飞了!去找‘小雪花’了”妞妞拉了拉旦旦,小声地说。

“飞吧!‘小雨点’!”妞妞望着蓝天里的小黑点,充满留恋地喊着。

“‘小雨点’,别忘了来看我们啊!”旦旦不停地朝晴空里摆动着小手。“小雨点”终于飞进蓝天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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