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这么一说,叶月月也想起来了,当时她以为林老爷子是急着救出林凡,没想到却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和他们上一辈的恩怨。
“那爸爸他……”叶月月犹疑着问。
“和我想的一样,”林老爷子见叶月月露出担忧的神情,知道她担心父亲到底是作何感想,微笑着安慰道,“他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好,想必月月你也是知道的,你的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也和我想的一样,欧阳啸天几乎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救命稻草,失去了他,余艺自然也就失去了精神支柱,彻底崩溃了。”
叶月月这时候才想起来,为什么她对于母亲的记忆少之又少。是因为母亲从来不曾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叶宅很大,母亲被父亲安排在里自己很远的地方,原来是为了不让她对于精神失常的母亲有过多的记忆,好让她的童年不会留下阴影。有时候父亲会带她去看母亲,那时候母亲总是坐在庭院里发呆,或者低着头看着什么东西喃喃自语,嘴角总是上扬着。
是的,她看到母亲的时候总是在笑,但她的眼神告诉叶月月她并不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在笑,现在回想起来,母亲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
那么她是不是看见了欧阳啸天了呢?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叶月月出神地想着,林老爷子的话却又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叶山河已经放开了,毕竟他亲眼见证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对他完全没有爱意,对余艺想必已经死心了。不过欧阳啸天跟叶山河不一样,凭他那个性子,一定到现在都是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叶山河不声不响抢走了他的女人不说,更抢走了他的亲生骨肉,对于孩子,欧阳啸天是看得很重的,所以,就算是我也没办法预测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许……会比当年的叶山河做得更过分也说不定。”
病床前的几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三人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何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欧阳啸天会这么急着回国,并且让他帮忙寻找他的亲生女儿了,想必是因为叶氏垮台的消息传到了他老人家的耳朵里。本来叶山河在W市发展得风生水起,之前因为消息封闭,而导致林老爷子和欧阳啸天一直不知道叶山河的存在,想必也是叶山河的高明手段。等到叶山河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却又因为鞭长莫及也不好去动他了,想必欧阳啸天一直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就等着叶山河遇到什么事情或者什么情况。所以一听说叶氏垮台了,欧阳啸天就立马从国外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就开始着手打听叶氏的消息,但从这里看来欧阳啸天还是认为叶月月是叶山河的女儿,所以才想从叶月月这里下手,去报复叶山河。
那么照这个发展势态来看,不管欧阳啸天知道真相与否,他都一定会采取措施的。
沉吟了半晌,何为说:“这样吧,我去跟阿轩说一声,让他尽量稳住欧阳老爷子……毕竟是欧阳老爷子养育我长大,我不希望他跟我的好兄弟产生矛盾。”
林凡点点头,说:“如果能够避免冲突,那么我们会竭尽全力的,但是假如事情真的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也只能选择说出真相了,只希望欧阳叔叔能够看在自己亲生骨肉的面子上,而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老爷子摇摇头:“你们不明白欧阳啸天,憋了二十多年的一口气,怎么能够说放就放呢。”
何为深以为然,点点头表示同意林老爷子的观点:“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最坏的打算。”
几个人又和老爷子聊了一会儿,让他宽慰心情,不用担心,好好地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老爷子笑着答应了,目送三人出了病房。
时值深秋,正是要准备入冬的时候,这个季节即使到了中午也不会暖和多少,三人大早上的急急忙忙赶到了医院,除了林凡当时在开例会带了外套,何为和叶月月两人都是一身浅秋薄衫,一出了医院大门脱离了温暖的空调房,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不禁抱紧了身体发起抖来。
叶月月正用手捂着嘴呵气搓手,想要把自己弄得暖和一点,突然肩上一沉,她愣了一下,转头便见林凡站在她身后,脸上腾地就升起了红晕:“谢……谢谢。”
林凡还没做什么表示,就听见何为在一旁呼天抢地地叫嚷:“我靠!林凡你丫个重色轻友的混蛋!我也冷着呢,怎么不见你给我披一下外套!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连呼了好几声天道不公,就见林凡望也不望他一眼,转头揽着叶月月的肩膀就往停车坪走去。何为那小心脏顿时拔凉拔凉的,冲着俩人相依相偎相伴行的背影大喊:“林凡你丫个混蛋!有你这么理所当然抛下兄弟的吗!赶明儿我叫阿轩揍死你信不信!”
叶月月在欠扁走着本来想要回头看看何为,林凡却在她回头之前低下头来轻声带着戏谑地语气说:“别理他,他就一欠虐的货。”
叶月月一愣,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林凡也能做出这种恶作剧,不禁弯唇笑了起来,说:“你还是和何为在一起比较放松,比较像个平常人。”
林凡偏转目光望了她一眼,又转头把目光放在前方,也没有说话,叶月月以为他不想回话,心里略略有些失落,跟着他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微垂着脑袋也不在搭腔了。
走了好一会儿,叶月月听到林凡用低沉却又轻微的声音说道:“也因为有你在一起。”
这句话不轻不重地,叶月月听得有些飘渺,抬头望去林凡还是一脸平常的表情,也不转头看她,只牢牢揽着她的肩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幻听还是现实。
不过即使如此,也让她的心就此暖了起来。
——叶月月何其幸运,能够遇上爱的人,同时也爱着自己。
刚刚听到自己真实身世的沉重似乎也被身侧这个拥有坚实臂膀的男人分担去了一半,那一个沉重而跌宕的故事,让自己的心也沉甸甸地,自己的父亲还是在其中作为一个反派的存在,这难免更加让她伤感起来。
不过现在,她想,她不要再重蹈父亲的覆辙,也不要像欧阳啸天那样丢失了自己所爱的人,她牢牢握住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不离不弃,相守一生。
另外一边,何为目送俩人浓情蜜意的背影远走了之后,便驱车前往普华集团办公大楼去找了欧阳轩。
“阿轩——!”
见何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欧阳轩和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正在商讨企划方案的客户都是一愣,而何为的身后则是慌慌张张跟着追进来的小助理。
“何先生,我就说了总裁正在见客户不方便让您进去……”小助理一句话还没讲完,就罕见地遭到何为极为不悦地一盯,顿时就没了声音,小助理闭上嘴心里泪流成河——何先生今儿这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他又这么可怕,难道是传说中的大姨夫来了?咦大姨夫来了会跟女人有一样的症状么这不科学……!!
内心风起云涌的小助理自然是众人忽视的对象,欧阳轩看着何为反常的表现皱起眉:“何副总裁,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的话,请在外面稍等,在公司里横冲直撞的,像什么样子?”
其实何为自己一冲进来也就后悔了,欧阳轩对面的客户是个外国人,扭过头来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幸好他听不懂自己说的是什么,不然可能自己的麻烦会更加大也说不定。不过一想到还躺在病床上忧心的老爷子和自己的兄弟林凡,事态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正好外国人也听不懂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道:“今儿我跟林凡去医院里看望了林老爷子,你之前不是还问他们之间的往事是什么吗?今儿林老爷子全都告诉我了,还有,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必须单独和你一个人说。”
欧阳轩看着何为,一言不发,神情严峻,何为以为自己把欧阳轩说动了,正暗自窃喜,却听对面那个外国人一脸迷茫地问道:“请问你们在说什么?是关于这次企划的事情么?”
……
周围顿时一片静默,一旁的小助理默默地头疼地扶住了自己的额角——顺便挡脸。何为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下,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居然说出了一口纯正且地道的中国话!何为顿时觉得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他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胸口。
半晌,何为眼珠子一转,顿时干笑了几声,说:“呵……呵呵……那个,你们继续商量,阿……哦不,欧总,我在门外边等您。”说着何为亦步亦趋地就开始往后退,退了没几步,欧阳轩倒是低沉着声音开口了,却是向对面那位外国客户说:“劳斯先生,很抱歉,我想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们这位何副总裁商量,那么关于我们这次商讨的企划案,希望能够搁置一会儿,等我和何副总裁商量完毕,我会向您致以歉意。”
“噢,不碍事,不碍事,”那老外笑了笑,说,“想必是欧阳总裁有很重要的事情,那么我也就不打扰了,期待和您的下次见面。”说完他站起来友好地向欧阳轩伸出手。
欧阳轩站起身来也伸出手和他交握,劳斯礼貌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走到何为面前的时候停顿了一小会儿,又转头看向欧阳轩,道:“欧阳总裁,你们公司真是人才辈出呢,能有这么优秀的副总裁,真是幸运。”
欧阳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我一直这么认为。”
何为被那什么劳什子劳斯盯得浑身发毛,忙给他让出了路让他赶紧离开,目送劳斯的背影远走之后搓着手臂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转身嘴里嘟囔着一屁股坐在了欧阳轩办公室的长沙发里窝着:“这什么劳斯看人的眼光怎么跟黄鼠狼看鸡仔似的?”
欧阳轩本身憋着一口气,听何为这么一嘀咕,再大的气也变成了一声无奈地笑,只说:“人家就是把你当鸡仔看呢。”
“哈?”何为疑惑地望了欧阳轩一眼,对方正躺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看起来优哉游哉,何为一挑眉,揶揄道,“什么叫就是把我当做鸡仔,敢情你普华集团的副总裁也就是个小鸡仔的作用?”
欧阳轩也不理会他的语气,多年来早已经习惯了何为偶尔的阴阳怪气,只弯起嘴角轻轻笑说:“人家可是弯的,你说他不把你当小鸡仔看,当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