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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二天早晨,姚逸才吃过早饭,回到房里,静静地躺在躺椅上,细细地梳理着几天来的情况,特别是自己到油篓街5号暗访时的每一个细节。突然,他想起了一个细节,也就是他事后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就是他在抚摸燕儿的手时,似乎在她的手掌底部和食指上都隐约摸到了几处女孩子不该有的茧花,那是曾经握枪磨出来的。尽管不像自己手掌上的老茧那么厚,但他还是感觉出来了。这个发现让他内心感到异常地兴奋,但同时也更加不安起来。兴奋的是,如果玲儿真的就是最后那份电文中提到的日本特工“樱花2号”,那就说明自己已经触摸到敌人的要害了!不过山木特工组组长又是谁?他们在浦市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从种种迹象看,大师兄提到的那个人非常可疑!可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怎样才能找到他的破绽呢?令他不安的是,林芳丽以袁小林姐姐的身份去探查油篓街5号时,将会有巨大的风险!

正想着,姚绍轩在外面叫他:“大少爷,你大师兄来了!”

“快请!”等姚怀走进房间时,姚逸才说:“大师兄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再了解一下你那天说的那个人。”

“今儿上街办事,顺便来看看你!”姚怀说完停了一小会儿,然后又问:“关于咱们对他的怀疑,你没有跟大雷讲过吧?”

“没有!”姚逸才说,“上次我只跟大雷讲起帮内泄密的事,他也认同是帮内高层出了问题,但我还不好跟他讲起杨万昆命案的事,一是因为我还没有跟他亮明身份,二是因为当时你只是看到了码头上的身影,也不敢确定,而且他们的关系那么密切,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何好讲?”

姚怀点了点头。

姚逸才又问姚怀:“大师兄,他是什么时候进江运船行的?”

姚怀答道:“他具体来的时候我不太清楚,因为我很少去他们船行,大雷平时跟我也很少讲他们船行的事。”

“那你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姚逸才又问。

“是杨涛大爷死的第二年开春,”姚怀说,“那时我也刚入万寿山不久,有一次开香堂,说是有新人入会。原以为会是个年轻人,哪晓得是一个四十大几岁的下河佬。一问大雷才晓得是他们船行的管家。听讲他当时也才来浦市不到一年时间,原是上海青帮十六铺码头堂口的二爷,在上海杀了一个日本军官,为逃避追捕才来到湘西来的。肖叔叔敬重他是一条好汉,为人又精明强干,所以他投靠船行不久就让他做了管家。”

“你平时见过他的功夫没有?”姚逸才问。

“平时从不显山露水,我没有见识过,”姚怀说,“要不是那次教训兵痞,哪个都不晓得他有那么厉害的功夫!”

“监狱保卫连鲁班长是他杀的?”姚逸才惊问道。

姚怀听了一惊,问:“才儿,你如何晓得这回事?”

“我在通信兵团听讲起这件事时,心里就猜到是你们做的!”姚逸才说,“但当时没有想到会是他动的手,还以为是你或者大雷干的呢!”

姚怀大惊,连忙问:“通信兵团晓得这事是我们万寿山做的?”

姚逸才见大师兄有些紧张,忙说:“他们不晓得,是我在心里猜的。在浦市镇上,除了万寿山之外,还有哪个敢做这样的事?”

“这件事出乎我们意料,”姚怀说,“我们当初商量的只是把他们蒙着头痛打一顿,教训他们一下,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将鲁班长给杀了!我当时不在现场,是大雷后来悄悄对我说,那么快的身手,恐怕我们几兄弟也未必能做到!”

姚逸才说:“大师兄,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怀沉吟了一小会儿,便将万寿山教训兵痞的那件事原原本本对姚逸才说了一遍……

原来监狱保卫连那些兵痞来到浦市之后的种种恶行,终于惹怒了一向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宗旨的万寿山。堂主肖人义秘密召集座堂大爷熊仁甫、执堂大爷李祥荣以及刚担任刑堂大爷不久的田本山一起开会商议,打算惩罚一下他们。田本山刚接任杨涛死后一直空缺的刑堂大爷一职不久。他认为军人监狱的兵痞们手中有枪,明里肯定是斗不过他们,只能效仿他们上海青帮的做法暗地里教训一下他们。

当时鲁一刀在镇上口碑很不好,田本山提出拿此人开刀,可熊仁甫和李祥荣觉得拿他手下一个喽啰教训一下就可以了,鲁一刀好歹是抗日英雄,加上他一身武功,要教训他可得费点周折。可田本山却说,擒贼要先擒王,如果不把鲁一刀镇住,那会惹来他们对镇上居民的加倍报复。肖人义觉得他的话有道理,所以最后就决定先教训一下鲁一刀。

鲁一刀的功夫大家早有耳闻,因此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黑旗五哥之首肖大雷的身上。肖大雷组织了十几个身强力壮武功出众的黑旗五哥和通城虎,经过几天的打探和“踩点”,终于有一天探到鲁一刀与两个手下在浦市著名妓院远东酒楼喝酒玩姑娘。肖大雷他们便召集人手在远东酒楼周围守候,临出发前田本山主动提出与他们同去。肖大雷担心他年过半百,想劝他别去,可田本山却说这些事他在上海没少干,比他们有经验。肖大雷也只好交待两个通城虎好好保护他。田本山叫肖大雷带上几个小麻袋、几根麻绳和匕首,并交待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

深夜时分,当鲁一刀和两个手下喝得醉醺醺地从远东酒楼出来后,肖大雷他们就一路尾随着出了永定门。到了离监狱不远的吉家头无人处时,他们悄悄掏出准备好的小麻袋,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田本山突然一步冲上前用麻袋套住鲁一刀的脑袋,并用匕首柄抵住他腰间,低声说道:“别动!动就打死你!”肖大雷本来要上前去擒鲁一刀的,但他没想到田本山动作如此敏捷,于是他就临时把麻袋套上了一士兵的脑袋,同时也将匕首柄顶上了他的腰间,与此同时,另一五哥也以同样的方法控制了另一士兵。两士兵吓得酒一下子就醒了,腿直哆嗦。

可就在这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那鲁一刀竟然在田本山用刀柄顶住他腰间的一刹那突然跃身而起,同时掏出枪来回身就是一枪,谁知这一枪没打到田本山,却打中了他自己的一个手下,那个士兵应声倒下。这一下轮到肖大雷他们吓懵了,他们没有料到会出现如此变故,这鲁一刀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等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鲁一刀躺在地上,头上还套着小麻袋,拿枪的手慢慢软了下来。大家在星光下仔细一看,发现鲁一刀后背上插着田本山那柄匕首。原来就在鲁一刀纵身跃起朝后开枪的同时,田本山竟然像一个附体的幽灵一般与他同时腾身而起,并在不到一秒钟时间里闪电般把匕首从他后背准确地插进了他心脏,鲁一刀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命归阴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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