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普通的村庄和世上所有的村庄一样,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也承载了一段又一段厚重的人文历史。从古至今,这个村庄的人们以务农为生,兼以养畜。他们有自己的节日、节令和风俗习惯,有自己的饮食特色和建造风格。他们勤以立业,俭以持家,注重教育,尊敬师长,说话风趣有时还尖刻,为人厚道又不失倔犟……
这个村有三个硕大的烽火台,村人称为堡楼,村西一个称西堡,村东两个称东堡。过去的许多时候,村人出村,不停地回头望堡楼,望不见时就以为离乡很远,就会心生隐忧,心情沉重,有的还哭。回村时啥时望见堡楼啥时才把疾走的步子放慢,心里踏实了。“近乡心怯”,多指游子,村人于村,也如游子。
这个村的版图面积约有六千亩,常住人口约有八百。大部分时候这村每年有若干婴儿出生,也有大致相应的长者逝去。如果我所推测的这个村庄可能产生于北魏时期是准确的话,那么,埋葬在这个村庄的先人们至少有万余,平均每半亩黄土地中就有一个逝去的灵魂安息。或者不能安息。
二十一世纪初,这个村庄的人们包括地下的先人们遭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侵占和欺辱,他们的耕地被强占,他们的人身被凌辱,他们的坟茔在一夜之间被挖掘机夷为平地,白骨累累,长眠于此的村人的祖先们和活在世上的子辈儿孙一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本书第二十一章郑重记叙了这件事。对村庄来说,这是一件大事,对村人来说,这是一次创痛,对所有策划、决策和参与这事的人们,包括当时的个别的县领导、镇领导、企业领导以及被雇佣的黑社会打手们,这是一次良知的丧失,希望他们能够得到上帝的宽恕和救赎。
一个长久以来被称为文化村的村庄却没有一部完整的村史总是会让人遗憾的,如果一个人至多只能叫出自己爷爷或者父亲爷爷的名字而对自家人的根系谱系一无所知,对这个村庄的历史也一无所知,死了就结束了,这样的人生算不上精彩的人生,甚至也不是完整的人生。我写这部书的初衷也是想写村史的,但马穗生看后说不像村史,更像一幅风俗画。画就画罢,画中的风土人情也是历史,也是可以给后代留下些什么的,如果有人以此为契机挖掘村中史料,编纂家谱族谱,记录精彩人生并长久延续的话,一部完整的村史也就会逐步形成,我也就算是起到了一点抛砖引玉的作用,也算是为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庄尽了一些绵薄之力,也算这次驻村包扶有了一些实际效果。本书形成过程中,得到村中马占兴、马穗生、贺裕如、马世林、马礼全、吴国福等人的多处指正,马腾远提供图片,谨致谢意。书中语言部分引用了学弟李志斌先生的一些研究成果,谨致谢意。我的大学同学郭健先生为本书写序,安兴先生题写书名,尹立晋先生在文字上把关,白建国先生题词,张继红先生审读,同窗数载,情同手足,谨致谢意。
吴国禄
2013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