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迅捷的人影倏忽间起又落,挡在面前的是自己熟悉的搭档。
“你去哪里?”赤焰如此问道。九妖翼姬反问道:“你是来杀我的么?”
出人意料的,赤焰摇摇头,“我只是来通知你,冥王明里派我来阻止你,暗地里已经派出了冷爵大护法,你要行动,趁早!”
九妖翼姬扬扬眉,沉吟半晌道:“多谢!”
赤焰腾空而起,离去时留下一句话:“你要当心!”
九妖翼姬凝神片刻,折身离去。确定远去,草地上一块泥巴掀开,一人探出头来,发鬓上还顶着几根青草。
“看来赤焰护法也是心同此理,我还是赶去碧落山,也许还来得及……”喃喃着,一缩头,土遁而去。
碧落仙山,云阳跪在大殿正中央。繁槿眼神复杂的望着他,嘴唇噏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徒弟!”云阳淡淡道,虽然跪着,可是跪得笔直,跪得高傲。
“你我交合,已为夫妻,何来师徒之说?”喏嚅半天,繁槿才颤抖着道。
“无妨!”云阳冷冷道。
繁槿一时间不能接受他这种态度,明明是……沉吟半晌,慨然应允。“好吧,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徒儿,起名云歌!”
“如此甚好!”云阳拜了三拜。
繁槿喟叹一声:“你非要按照规划的命运来么?”
“这是情劫!”云阳道。
“那是人为的!”繁槿突然咆哮道。
“命由天定,既然走到这一步,遵从又如何?六道轮回,生死情劫,大不了来世还是云阳罢了!”
“你--”繁槿怔怔望着他,不可置信刚才还是凡人的他,这一会儿工夫,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性格脾气全然变幻了。而现在的他不就是以前的云歌么?是有意为之还是……
“是我们的交合么?”繁槿问了出来。
云歌点点头,“我经常做一个梦,在梦中有位仙子,紫衣飘飘,她不止一次在我耳畔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知道这已经不是梦,而是命运。月老在我脚上缠上姻缘线,我隐约感觉到,这一天快到了。我一直在迎接着这一天,可是等她突然来到了,我茫然无措。因为她就是你,而我一直以为她应该是花神仙子。”苦笑一下,接着道:“也许正如风流神所说,这是天机,也是天意……刚才,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也许……也许是我们的精魄已然融合吧,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云歌,就是当年碧落仙山的那个云歌上仙。那一年,他20岁……”
云歌悠然回味往事,好像他从昨天走来一样,正在叙说一个故事,一段历史,一份感情。
“……她应该就是鸢萝吧!为了她,他成了魔,而我,不过是另一个灵魂罢了!”
繁槿闭起双眸,那修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她也有自己的往事,而她的往事,也就是今世!
“我明白!”繁槿睁开双眸,幽幽道,“因为我也一样,昨天我还是妖女,今天已为人师。你不是云阳,你就是云歌!”
“不!真正的云歌是冥王!”云歌纠正道。
“错,那只是杀魔而已,一个操纵我的杀魔。他是云歌的哀愁和幽怨,而你,才是真正的云歌!”
“我只是凡夫俗子而已!”
“昨天是,今天不是!因为……”繁槿想起晚上的交合,想起云阳在半睡半醒之间对她的肆意凌辱。对她来说,那是一种享受。那一波波的快感,不是啻非天所能给予的。
“你本仙体,只是世俗蒙蔽了你的意念,而今你已成仙!”繁槿郑重道。
“呵呵,千百年的修行才能换来仙位,而我只是俗子罢了!否则,我也不用拜师了!”
“你的拜师只是逃避而已!”
“我是顺命!”
“命运何曾要求你去顺应它?”
云歌沉默了。他认为自己是多年前的云歌,又抵触自己就是云歌。矛盾的心理,可是不愿承认眼前的现实。
“情孽,是逃不掉的!”繁槿幽幽道,“人生能有几多欢,老摧残,死生关。六道轮回,来往苦艰难。”云歌浑身一震:“原来你也会唱!”
“渡神是想让你看开,而非一定要为了什么耿耿于怀!逃不掉的东西,何不坦然面对?”
“比如说……”
“我们的感情!”繁槿靠近一步,昨日的疯狂至今记忆犹新,不觉心旌摇荡,体内仿佛复活了什么一般,眼神霎那朦胧一片。
云歌闪过一旁,冷冷道:“师父!”
“我不是你的师父!”
“我已行过拜师之礼,还请师父自重!”
呼出的热气似已喷到脸上,香香的,腻腻的。云歌不禁心中一动,却还是推拒开来,“师父……”
繁槿嘤咛一声,往他怀里扎去。便在此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小两口子好热闹啊!”
来人正是风流神。
来得匆忙,他的头顶上还沾着几片青草叶,不过打打身上的灰尘,好整以暇的做到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你怎么来了!”云阳未料到是他。
“我么……我是来祝贺的!”风流神笑嘻嘻道,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桃子,啃起来。
云阳皱皱眉头,风流神道:“你改名字了吧!”云阳滞口气,不得不解释道:“我拜繁槿仙子为师而已!”
“哦!”风流神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看繁槿,“难过么?”
繁槿仙子本就对风流神突然出现不满,冷哼一声,刚才的满腹欲火霎那减了几分,连她自己也诧异为何有时总是控制不住,难道真如无界尊皇所说,需要吸取仙体的精魄方能存命么?
自从无界尊皇跟繁槿的意念合体,她便感到好像有另一个自己一直在呼唤。而对意念的控制也是时强时弱。这使得她的行为愈发诡异。
“其实呢,这就是天意!你们注定有此一劫,还是顺其自然吧!”风流神吐出桃核,随口道,“我只是来看看罢了,冥王的命令不能不从,不过提醒一句,冥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何?”两人同时发问。相视一眼,又同时紧盯着风流神。如今幽洞已灭,冥王的势力大增,云阳只是感到蹊跷,而繁槿却是恐惧。
摇摇头,风流神起身往殿外走去,边走边说:“三界轮回,恐怕无可避免,我还是回到婚姻殿好好享受吧!不过这桃子的确好吃!”说罢身形一转,只见一团泥土冒出,风流神土遁而去。
两人面面相觑,莫非风流神来就是说这几句废话,还是提醒注意冥王?不过此时繁槿的心却是沉了下来,凝神片刻,正要回转自己后殿。一阵衣袂之声。
一道人影飘了进来,却是九妖翼姬。
云歌皱皱眉,喃喃道:“今日却也热闹!”
翼姬一落地便扑上去拜下:“冥姬大人!”
繁槿有那么一愣神,翼姬快速道:“我已将不肯去观音的舍利子收入腹中,请大人快快吸取我的魂魄,啻非天已然派了黑暗冷爵前来阻止你复生!如今只有舍利子方能救回大人!”
繁槿的脸色瞬时间阴晴不定,突然发出一声狂啸。云歌暗道不好,无界尊皇的意念占了上风,繁槿只怕要魔性大发。
“不可--”云歌急忙道。
“冥姬大人,快,没时间了!”九妖翼姬急促道。
“好!哈哈!”繁槿狞笑着,那张俊美异常的面容此时分外狰狞。
便在此时,又一道黑影急速而至,“休想!”两道蓝光射了出来。一道射向繁槿,是为逼退她;一道射向翼姬,是为格杀。
来人正是黑暗冷爵。眼看翼姬猝不及防,不料又一道白光后发先至,抵住了蓝光。后者正是赤焰护法。
“你敢背叛!”黑暗冷爵阴测测道。
“我本冥姬大人下属,谈何背叛?倒是你背弃旧主,实乃罪该万死!”赤焰冷冷道。
云歌没料到竟然来了这么多人,短暂的惊诧后,恢复了冷静。索性搬了张椅子稳稳坐下来,这是要看热闹啊。
赤焰顾不得他,大吼道:“冥姬大人,赶紧复生,这家伙交给我!”
“你能挡我?”黑暗冷爵冷笑道。赤焰虽是冥界护法,但法力与前者还是有差距。不过取胜虽难,拖延时间还是有可能。当下又大叫:“翼姬,破魂大法!”
破魂大法乃是重生之法,杀死自己后意念融合,形成更强大的意念。由于翼姬已被舍利子佛化,此时的她法力无穷。但她无意与黑暗冷爵对敌,只想牺牲自己让繁槿的冥姬意念复生。
“好!”一个好字出口,云歌竟来不及反应,翼姬周身突然裂开,一缕缕幽魂旋绕而出。黑暗冷爵马上出手,赤焰接过,两人就此剑气纵横,法术横飞,激斗到一起。
繁槿此时已呈魔化,长啸一声,周身漫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金光,吸引着翼姬的幽魂盘旋而去。黑暗冷爵更加恼怒,大喝一声使出绝技灭魂术,不顾一切朝繁槿攻去。
赤焰怒吼一声,飞身迎上,以自己身躯抵挡下灭魂术。
变化只在一瞬间,翼姬的四肢百骸突然凌空气化,而灵魂已然融入到繁槿的意念中。尚未来得及酝酿,一掌推出,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赤焰结结实实的中了灭魂术!
便在霎那,赤焰的眼神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因为他终于看到冥姬复生了!死而无憾!随着肉体的消失,赤焰灰飞烟灭!
长啸一声,繁槿,确切的说是复生了的冥姬,使出了裂神大法。黑暗冷爵在恐惧的眼神中,毫无抵抗的受了一掌,霎那,追随赤焰灰飞烟灭!而那裂神大法的余力,结结实实拍在了一旁悠闲的云阳胸口。他缓缓倒下去。
一切复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