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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要见锦瑟,我要见锦瑟……”

狱卒只觉得脑袋都大了,那个疯子自从被抓进来,就一直在重复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莫说是先帝已去,就算是先帝尚在,他也是见不到的。

“你休息一会儿行吗?”狱卒指了指他怀里,“娃娃在哭,你听到了吗?”

长风也不理,双手死死抓着铁栅栏,脸上半点表情也无:“我要进锦瑟,让我见她……”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狱卒气得牙根痒痒,咬牙瞪了他半天,见他依旧毫无反应,泄气摇头道,“没见过你这样的!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挺不下去了,再也挺不下去,如果她不在,自己这样苦苦挣扎着活下去,还有何意义?

蓦地心寒,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窟,身体中流淌的血液变成了刺骨的冰碴。

他靠着栅栏,不断地发抖。

枯瘦如柴的手,再也握不住铁栅。

从来没有想过,从来没有……一直以来,她那样强势的活在他的生命里,怎么会?怎么会……死?

不,他不要自己再想下去。

她不会死,他向来坚信着。

喀喇一声,大门被打开。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又消失。

之前的狱卒走过来,怜悯看了他一会儿,正色道:“大胆狂徒,竟敢直呼先帝名讳,来人,掌嘴。”

长风抬起眼皮,长久不变的木然脸孔竟然带了丝微笑,狱卒一愣,继而摇摇头,伸手将长风怀里的娃娃接过来,对身后的人道:“拖出来,行刑。”

大牢里潮湿昏暗,唯一的一盏油灯,也羸弱如黄豆。

不远处的前方,依稀绰绰身影,倚着桌沿悠闲瞧着。

长风翘着唇看过去,忽的想要问一问:到底是何人,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记挂着自己。

却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迎面扇了一板。这么多日子来,他什么苦都吃过了,却还未如愿麻木,对疼痛敏感依旧。

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特制的木板抽在脸上的滋味,实在太过难受,板子所到之处立刻肿起,火辣滚烫。连牙齿也似乎松动,口腔里窜出丝丝血腥的味道。

鼻翼酸的厉害,眼眶也立即涨热,慢慢熏蒸出水汽。

第二板子扇过来,下意识想要捂住口脸,却被人死死按着手臂肩膀,脑袋也被两只手固定,半分动弹不得。

啪的一声,他垂不下头,却滚出眼泪。被钳制住的身子隐隐地发抖,连呼吸声也微微颤着,如摧枯拉朽的风箱。

他听到那人的轻笑声,幽幽的,说不出的动听。

狱卒示意行刑的人住手,问他:“还说与不说了?”

他便蓦地想起遥远的小时候,他曾被一个女人挟持。

四周皆是母皇的人,她明明逃不出去,却绝不投降。

那女人哭着,他还记得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铭瑄,我们便死在一起。”

铭瑄,那是父亲的名字。

记忆中的父亲向来喜怒淡然。那天,也不例外。

他站在人群外淡淡笑着,是,长风记得,那天的父亲是笑着的。

他想不明白。

那女人终究是死了,母皇明明对她说,只要放了风儿,便饶过她。

可她居然傻的可以,当众自尽。

那血溅了长风一身,惊得他三魂不见七魄,夜夜梦魇。

他一直认为那女人是疯子,可今天,他也疯了。

他笑着,疼痛令五官移位扭曲,他笑得难看。

开口更是艰难,每吐出一字皆竭尽全力,模糊不清:“我要见锦瑟,我要见她。”

那边的笑声渐止,狱卒的眼也看过去,带着些许哀求。

一时间,无人说话。

仿佛时空静止,蓦地,略带无奈的声音将这沉默打破:“再掌。”

凌菲儿急得团团转,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她,真的是再恰当不过。

她身无一物,要从大牢里救人可真是万分不易。好在她自小四处闯荡,也总算认识一些朋友。这李家包子铺的掌柜龙英英曾经与她一同乞讨过,后来流落到赤凰,机缘巧合娶了个瘸子,顺道也接手了这瘸子家的包子铺,生意竟做得红红火火。

毕竟多年未见,凌菲儿敲响她家门的时候,心里还真是没有底。开门的是个细瘦苍白的男子,生的一双丹凤眼,若不是因为走路一瘸一拐,倒也是个标致人。

好在凌菲儿一说明来意,龙英英的男人便说识得那牢头,从大牢里救走重犯的能力没有,花点银两救出可有可无的小犯人,也并非无可能。

凌菲儿差点没跪下来叩谢,也顾不得唐突,求他马上去。

那男人看了看龙英英,见她点头了,方披起斗篷一瘸一拐地去了。

凌菲儿便与龙英英在包子铺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叙旧,间或吃着花生米,却均食不知味。

转眼,天已经快黑了。

龙英英的男人却一直未归,凌菲儿便有些着急了,龙英英也坐立不安起来。

待到天完全落黑,两人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刚打算去寻,却见她男人回来了。

身上积满了雪,睫毛上也挂着白霜,龙英英有些心疼,过去给他捂手,男人似乎羞赧,苍白如纸的脸难得泛了红晕,在摇曳的烛火下,愈发好看。

凌菲儿自见过安安他爹,便从此除却巫山不是云,自然不会大惊小怪的惊艳。

她走过去望了望男人身后,又掀开帘子探头看屋外,白茫茫视野里,除了男人留下的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便什么也看不见。

安安她爹呢?凌菲儿急得脸都白了:“人呢?莫非救不出来?”

那男人大概身子不好,靠在炕沿喘息了一会儿,道:“明儿个一早便能放出来。”

还要再等一夜?

凌菲儿差点便脱口而出,好在她也知道分寸,见那男人似乎极为疲惫,忙道:“真是有劳姐夫费心了。”

那男人笑笑,垂了眼皮不再说话。

这大雪漫天飞舞,积雪足足有一尺深。

天还未亮,凌菲儿拎着龙英英男人准备的棉衣,早早等在牢门口。

呼出去的气瞬间变成了白雾,凌菲儿冻得不住来回跺着脚,真冷啊,这牢里更是阴冷吧?

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接着是卡啦啦的铁索声,凌菲儿一个激灵,连忙小步跑过去。

却见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虽然步履维艰,却给人异常的坚定感。

凌菲儿眨了眨眼,不敢认。

虽说身材蛮像的,但这人一身素白,穿的像是奔丧的缟衣。头发束的也煞是立整,发髻齐眉束起,用一根白莹莹的额簪子挽着,额前碎发随风轻摆,摇摇曳曳。

再往下看,虽说看不清,却模模糊糊看到整张脸是红彤彤的。

最重要的是,他两手空空。

凌菲儿皱了皱眉,往他身后看去。

这时,牢门里又走出一人,穿的居然也是一身白衣,手里提着一个东西,冲前面的人哎了一声。

缟衣男子顿下身,凌菲儿见他动作有种说不出的不自然。

后来的男子冷哼了一声,不由分说将那包东西给过去,道:“姬长风,你连她的孩子都不要了?”

孩子?姬长风?

凌菲儿睁大了眼,愣愣看过去。

姬长风像是猛然从梦里惊醒,一把将孩子抱住,放在胳膊上来回摩挲,喃喃道:“安安,安安……”

安安?!

凌菲儿终于确定,眼前的男子便是姬长风,姬长风便是安安她爹!

可她似乎也记得,这姬氏好像是赤凰曾经的国姓?

然而她顾不得那么许多,快速跑过去,激动地抱住安安她爹,叫道:“终于出来了!担心死我了!”

男子将视线投放在她的身上,瞳孔却是茫然而扩散。

“你怎么了?!”心脏倏忽提起,凌菲儿紧张在他眼前摆手,却发现他的下半张脸竟然红肿青紫,血渍斑驳,简直惨不忍睹。

凌菲儿哭着大叫:“他们……他们怎么能打人?!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

身旁传来男子的冷哼声:“呦!好一对苦命鸳鸯!枉她为你倾尽天下,连命都不要,殿下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如此快速就找到第二家,念秋真是佩服万分。怕是……”他顿了顿,看了长风一眼,道,“连在她陵前的伤心欲绝也是装出来的吧?”

凌菲儿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知道是在讽刺长风,立刻立着眼睛吼道:“关你什么事?!你给我走开!”

长风却摩挲着抓住她的手,低低吐出一字:“走。”

那手指凉意彻骨,隐隐抖着,让人的心也跟着抽痛着。

凌菲儿几乎六神无主,也顾不得吵架,忙将棉衣披在长风肩上,小心翼翼扶着他,道:“好,我们走,小心点……”

怎么回事?不过在牢里待了一夜,怎么就看不见了?

她扭头看着长风淡如死灰的眼,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了。

雪落成白,天下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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