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菲看着众人翘首以盼的神情,腼腆地从贴身的锦囊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她自己端详了一番,微有些自豪道:
“便是这个了。”
云菲在众人的瞩目下轻轻地打开了密封的瓶盖,不一会就可闻到一股幽幽的异香,香馥之气宛如空谷幽兰,萦绕之间全不见甜腻和刺鼻。
“这是什么啊?”
“师父果然看重师妹,这么奇特的香味,我是绝对没法弄出来的。”
沈迎心座位离看台最远,可香气飘到这里依然浓郁又不失清淡。饶是阅历丰富的她此刻也有下发蒙,这香味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此香源自一种丹药,名叫金风玉露。”
金风玉露?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这可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师妹是从哪里得来的?
旋覆的目光忽然径直盯向沈迎心,这中间掺杂了诸多不明的情绪和感慨。而沈迎心本人,也被云菲口中的“金风玉露”给惊住了。
“云菲果然是沉医谷主的弟子,不仅人长得好看,连这药丸的名字都如此富丽,只是不知道这名字是名符其实,还是华而不实呢?”一向沉默的璇樱忽然开口反击,加上她本就冷漠,看上去更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哼,那也比你们什么都不是强!”白芷看不惯抢白两句,还觉不忿,气得抄手将桌上的一杯清酒饮下。
“樱儿,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这‘金风玉露’的名字,可不是云菲能说的出来的。你说是不是,妹妹?”
沈迎心已经完全石化,她眼中的惊骇比旋覆还要多上三分,那惊骇中也带了些欣慰和欢喜。若是这丹药药效真的比得上“金风玉露”,那此刻云菲在研习医理手札的造诣上已经远远胜过自己了。
“不错,这名字并不是云菲捏造的。此物乃是师祖昔年游历江湖所制,能解百毒,疗重伤,可与白骨生肌之疗效相聘美。此物一出曾经威震江湖,只是后来师祖驾鹤西去,方子秘不外传,又加之稀有珍贵,便再无人知晓了。”
沈迎心勉强对云菲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弟子闲来无事,发觉药物的研制博大精深,一时手痒,便收集原材料一试,故得此物,只是这东西云菲也只能制出丹心,成品制作繁碎难懂,故此相向师父讨教。”
“药方从何而来?”沈迎心的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变色,仿佛是在隐忍着什么。
“在北木阁找到的。”
“放肆!--”沈迎心忽然怒道:“此物我搁置在封存师祖手札后三卷的锦盒里,你怎么敢擅自窥伺?”
沈迎心素来温和慈爱,很少有发怒的时候,她这一生气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她们的师父可是从来不会生气的。师妹这次怎么又把献礼给搞砸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个丹药的名字真是新鲜的紧,可它真的可以让白骨生肌吗?”连翘忍不住在一旁窃窃私语,白芷道:“我怎么听着名字像是中土道士为求长生不老炼就的仙丹似的。可见这不过是名字好听罢了。”
“小师妹平时最是谨言慎行,我看要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她是决计不会夸下海口的,我们先不要胡乱揣测,而且师傅还在气头上,咱们就都少说几句,仔细听着就是了。”半夏平息了座位间的骚乱,却见旋覆把玩着手里的酒樽,毫不在意。倒是师父,从宴会一开始就好像心不在焉似的。刚才还对着云菲发了好大的脾气,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此刻这师徒二人一个怒目圆睁,一个低眉信目,彼此都沉默不语。
云菲也没见过她这般疾言厉色,急忙跪下来道:“师父息怒,云菲并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后三卷···”
“师妹,”旋覆打断云菲道:“其实那手卷在师父在的时候,后三卷并非禁卷。不过是因为金风玉露的制法是师父传授给继承弟子,直到师父去世才被列为禁卷。我记得那个封存禁卷的盒子上的考验可是困难的紧,云菲既然通过了试炼,师妹应该高兴后继有人才是。”
沈迎心笑得十分勉强,目光扫向自己的一干弟子,见她们都是一脸的错愕与,不由想起了当年的谷主争夺是何等惨烈···
云菲此刻也是心虚不已,她并不知道禁卷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现在贸然看过后三卷,还在这样的场合里拿着方子制出的未成形的金风玉露来炫耀,当真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可当时师父允许她进入北木阁时,并没有说明这个锦盒中的东西不能碰,也并未透露谷主继承一事。
更何况在沉医谷,谁都知道师傅很疼她,但师父最看重的还是大弟子茯苓,这些年众人也都习惯了茯苓接管师父发出一些指令。可眼下,茯苓似乎并不知道这份手卷的存在啊。
这个消息虽出自旋覆之口,但她也曾是谷中弟子,沈迎心面色发白,并未否认,这样的情形想必就是真的了。茯苓此刻很不是滋味,她伴于师父左右最早,对师父当作生母来对待,在谷中更是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她也自以为是师父身边最贴心的人。
可是,如此情景,仿佛是心口被什么东西压住,闷得直喘不过气来。她怒骂道:“教主这样说是想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吗,云菲入谷时间最短,资历最浅,师父纵然疼惜也不会这么做。更何况师父教授云菲手卷是我们大伙都知道的事情,教主不要以为世间人都如你一般厚此薄彼!”
茯苓说的极不客气,加之当年被她残害额事一同想起,更是新仇旧恨熊熊燃烧。旋覆听了并不生气,反而一副得逞的嘴脸,淡淡地“哦”了一声:“我只是随口说说,你这个态度可不是对师伯应有的尊敬。云菲,你既然误打误撞看了后三卷的记述,制出‘金风玉露的’的胎心,按照谷主继承,你已经是公认的下一代谷主人选了。趁着现在,不妨跟大伙交流一下感情,也好让你师父觉得没有冤枉了你的才华。这谷主之位原本就是能者多劳,无关入谷时间的长短。想来你的师父也是前任谷主最疼爱的弟子呢···”
“姐姐,你究竟要说什么?”沈迎心忍耐不住,终于发话。旋覆搁下酒杯,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一句话此时说来最是应景儿,‘命里有时终须有’。妹妹本有意培养茯苓为接班人,只是后来遇到了更好的人选,所以一时犹豫不决,所以才弄成这样吧?做姐姐的可要劝妹妹一句,不要试图两全其美而走了当年师父的老路!”
“你--”茯苓几乎要被她气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就站起来想要近前跟她理论一番,却是其他姐妹死死地拽住了她。
“姐姐,你的心思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到了今日你也觉得师父做错了是不是?”
旋覆不语,沈迎心又道:“其实你这次来并非真心实意为我庆生,也并非真的来履行赌约。先前的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让我对你放松警惕吧。”
旋覆堂而皇之地靠在座椅镂空的后垫上,朱唇勾起一个妩媚的弧度:“这几年你还是聪明了些,不似当年蠢笨,让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现下想来,那时的赌约当真是无趣,不像今日这赌局来的痛快,不如我们再赌一局如何?”
旋覆此话一出,出了她们师徒三人还稳坐之外,所有人都是一惊。
“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但你以为你还能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吗。早就等着你露出狐狸尾巴,好把你名正言顺地赶出去。”茯苓咬着牙道:“来人--”